风暴终究没有真正降临,但那诡谲的天气和暗藏杀机的监视船只,让航行最后几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抑。天空始终是铅灰色的,阳光如同被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过滤,洒在海面上只有一片病态的惨白。风时有时无,方向紊乱,海流也变得捉摸不定,船只不得不频繁调整航向,速度大减。
那两艘形制古怪的监视船,如同甩不掉的幽灵,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它们既不靠近攻击,也不远离消失,只是固执地缀在视野边缘,将一种无声的威胁,清晰地传达给船上每一个人。
“他们在等什么?”赵敏不止一次蹙眉思考,“等我们靠近灵蛇岛?等岛上的人发出信号?还是……在等我们被这诡异的天气和海流困住?”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连经验最丰富的海鲨营水手王二狗,也对这片海域近期的反常感到不安。他私下里对南宫宸禀报,这片海域往常虽然不算太平,但像这样持续数日的阴沉、紊乱,却又始终酝酿不出真正风暴的情况,极为罕见。
南宫宸对此的反应,依旧是平静。他大部分时间都站在船头,或是高处,望着那无垠而诡谲的海面,仿佛能从那些翻涌的波浪和变幻的云层中,读出旁人无法理解的信息。他的镇定,如同一块压舱石,稳住了整艘船的人心。
就这样,在压抑与警惕中,又航行了三日。
这一日午后,持续多日的铅灰色云层,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略显孱弱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刺破阴霾,斜斜地照射在远处海天相接之处。
几乎就在阳光落下的瞬间,负责了望的水手,用变了调的声音,激动地大喊起来:“岛!前面有岛!是灵蛇岛!灵蛇岛到了!”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平静(压抑)的湖面投下了巨石,所有人都涌到了船舷边,极目远眺。
在阳光刺破的云层裂隙之下,在遥远的海平线上,一片模糊的、青黑色的轮廓,终于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座岛屿!
它静静地卧在蔚蓝(此刻略显灰蓝)的海面之上,如同沉睡的巨兽。岛屿中部地势较高,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轮廓,山上似乎覆盖着浓密的植被,呈现出深沉的墨绿色。岛屿边缘,则是嶙峋的礁石和金色的沙滩,在阳光的照射下,与深色的山体形成鲜明对比。
随着船只缓缓靠近,岛屿的细节也逐渐清晰。
岛上山势险峻,怪石嶙峋,果然不负“灵蛇”之名,整座岛的走势蜿蜒曲折,带着一种阴郁而神秘的气息。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岛屿深处,靠近山腰的某个位置,竟有数道淡淡的、笔直的青烟袅袅升起,融入低垂的云层之中。
炊烟!
这说明岛上确实有人!而且可能不止一两个!
“看!那边沙滩上,好像有东西在动!”眼力极佳的小龙女,忽然指向岛屿西侧的一处海湾。
众人凝神望去,果然,在那片相对平缓的沙滩和礁石区域,似乎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活动,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但可以肯定,那绝不是野兽。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后方的那两艘监视船,在灵蛇岛轮廓出现的瞬间,也仿佛接到了某种信号,开始改变航向。它们不再紧跟,而是向着岛屿的另外两个方向散开,似乎要形成某种包围或监视的态势。
“果然是冲着灵蛇岛来的!”韦一笑咬牙道,“教主,看来波斯明教的人,已经先一步登岛了!那些炊烟和人影,很可能就是他们!”
气氛骤然紧绷。历经海上波折,终于抵达目标,但迎接他们的,却并非预想中的狮王谢逊,而是很可能已经占据岛屿、意图不明的波斯明教高手,以及这诡谲莫测的环境。
赵敏仔细观察着岛屿的地形和那几处炊烟的位置,低声道:“公子,看这炊烟的数量和分布,岛上的人数恐怕不少,而且组织有序。他们选择在背风、靠近淡水(山腰处可能有泉眼)的位置扎营,是做了长期驻扎的打算。我们贸然靠近,很容易被发现,陷入被动。”
南宫宸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扫过灵蛇岛的每一处海岸线,每一片山林,每一缕异常的烟雾。他的灵觉更是如同无形的触手,向着岛屿方向悄然延伸,试图感知那岛上的气息。
然而,距离尚远,海风呼啸,他的感知也受到了干扰,只能隐约察觉到数股不弱的气息盘踞在岛上,但具体强弱、位置,却难以精确判断。
“传令,”南宫宸收回目光,声音沉稳地下达命令,“降半帆,减速。王队正,寻找一处隐蔽、不易被岛上察觉的登陆点,最好是礁石区或背阴面。小船先行,靠岸侦察,确认滩头安全,设立信号。”
“是!”王二狗精神一振,立刻开始指挥水手操作。
“韦蝠王。”
“属下在!”
“挑选轻功最好的三名兄弟,待小船确认安全后,随本座第一批登陆,进行初步探查。其余人等,在船上待命,做好战斗准备,听我号令行事。”
“遵命!”
“赵敏。”
“敏敏在。”
“你与龙姑娘、李道长留在船上,统领全局,若见红色信号火箭,或超过两个时辰未见我们返回,便按第二套方案行事,不必等待。”
赵敏心中一紧,知道南宫宸这是将最危险的首批探查任务揽在了自己身上,但她没有反对,只是郑重应道:“公子小心!”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船上的气氛由抵达目标的振奋,转为临战前的肃杀。风影营精锐检查着随身兵刃暗器,海鲨营水手们操控着船只,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暴露的航线,向着灵蛇岛一处被巨大礁石和阴影遮掩的东北角海岸,缓缓靠近。
灵蛇岛,这座传闻中金花婆婆的居所,囚禁着金毛狮王谢逊、隐藏着屠龙刀秘密的海外孤岛,终于近在眼前。
然而,岛上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久违的明教法王,还是虎视眈眈的波斯来客?亦或是……其他未知的凶险?
孤岛在望,谜团重重。一切答案,都需踏上那片土地,方能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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