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
“大单于!”
霎时,帐帘被猛地掀开,金述与兀良匆匆冲了进来。
他们方才在外听得帐内动静不对,隐约听见呼稚斜的痛哼,才惊觉大单于受了伤!
金述大步上前,一脸紧张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呼稚斜。
目光触及他身上迸现的鲜血时,瞳孔骤然收缩。
“阿赫,你受伤了……”
金述阴沉抬眸,此时的视线冷意凛然,直直朝乐安望去。
犀利的眸光骤然扫过她手中握着的那把,还站着殷红血迹的匕首上。
金述神色霍地凌厉,眼眸染着一层薄薄的冰雾。
他虽一早猜到这多半是兄长设下的局,是一场刻意为之的表演。
可乐安竟如此肆无忌惮地辱骂自己最敬重的兄长,如此直白地痛戳兄长心间伤疤,这他无法容忍。
更让他心寒的是,她竟刺伤兄长!
只觉刚才乐安那浓烈的恨意与鄙夷,十分真切,仿佛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他的兄长,看不起整个戎勒。
乐安对上金述那双突然阴鸷冰冷的眼眸,呼吸一滞,心中仿佛有千万蚂蚁啃噬。
她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悄悄地别过眼去,手心握着的匕首微微颤抖,松开一瞬。
其实,帐内帐外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表演。
但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继续演下去,无人戳破。
于金述而言,这般暗怒表现,有真有假。
但只要能让兄长相信他对乐安失了心。往后兄长不会再对乐安过分忌惮,或许能护住乐安一时周全。
于乐安而言,表现这般决绝,呼稚斜会放心地将她留在戎勒做棋子,从而兑现放福仁回觐朝的承诺。
——
戎勒阏氏大帐内,烛火燃得明亮,暖黄的光晕如同细碎的金砾,温暖地映在福仁公主的小脸上。
经历了白日的惊悸羞辱,此刻的她终于沉沉睡去,只是眉头还带着一丝惊惧。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着阴影,随着羽睫颤动,而似受惊的蝶翼般。
乐安守护般坐在榻边,身子微微前倾,紧紧握着福仁冰凉的手。
那双手瘦弱干枯,掌心还留着几道浅浅的伤疤。
乐安指腹轻轻抚过那些疤痕,眼神里流露着纯粹疼惜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目光渐渐失焦,神思恍惚起来,思绪不知不觉便飘远了。
脑海中忽地闪过方才在后丘大帐里,金述凝视她的模样。
彼时他面色阴沉,眼底蕴藏着瞬间的厉色寒意。
那眼神太过锐利,似细针般,刺扎在她心上,不算剧痛,却让她心头莫名颤动,久久无法平息。
乐安自觉来戎勒前,明明在心底打定主意,为救福仁,她要利用金述,利用他对自己那份感情。
可方才帐内她那般的决绝,那般不留余地的撕破脸,怕是彻底断了这条路,往后再也无法‘利用’他了吧。
想到这,乐安眸光微暗,眼底染上一抹自嘲的神思,嘴角僵硬无奈地勾起。
转即,她轻轻摇了摇头,那些纷乱的念头释然,神色越发清冷坚定。
心下暗暗肯定,这般也好。
呼稚斜已亲口答应,在她与金述成婚前,便会将福仁平安送回觐朝。
如此,她此行的目的达成,往后无需再与金述虚与委蛇,无需在算计与试探中耗费心神。
这样的结果,或许才是最干净利落的吧……
在一旁的案几边,为福仁施针的曹医官正低头收束着针包。
她抬眼时,恰好瞧见乐安坐在榻边,时而苦笑,时而蹙眉,神色变幻不定,心事重重的模样。
曹医官眼底闪过一丝不解,试探着唤了两声。
“女使?女使……”
乐安闻声,意识蓦地从回忆中抽离,眼神有些恍然,下意识应道。
“啊,什么?”
曹医官见她回了神,才沉静地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
“女使,属下已为公主施完安神针,公主能好好睡上一夜了。您守了公主这么久,也快去歇歇吧,身子要紧。”
乐安凝了凝眉,依旧没有松开福仁的手,只是抬眸看向曹医官,眼底透着担忧。
“曹医官,公主她……神智是否还有可能清醒?”
曹医官神色凝重着,眸光中闪动着诚恳认真。
“女使放心,属下会尽全力为公主诊治。每日施针调理,再配上安神养心的汤药,定能助公主恢复”
说着,她眉头皱起,轻声叹了口气,语气顿了顿。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终究要看公主她自己愿不愿醒来,心结难解,治疗只能辅理,关键还在公主自己……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乐安垂眸,黑眸掠过一丝不安,目光再次移到福仁睡颜之上,细细打量着。
她手轻轻拂过她蹙起的眉头,像是想抚平她梦中的忧愁,心下愈发坚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在戎勒待多久时间,她定会护好福仁,直到将她平平安安送回觐朝的那一天。
忽地,内帐的毡帘被人轻轻掀开,霍芜快步走了进来。
她细长的眸光在内帐流转后落在乐安身上,神色沉静,微微颔首。
“女使,可否借一步说话。”
乐安心中一动,瞧着霍芜那意有所指的神色,便知定是兄长那边有了消息。
她了然地点点头,视线转向曹医官,语气郑重地示意。
“曹医官,公主就劳烦你多费心看顾。”
“女使放心,属下定当寸步不离。” 曹医官正色躬身应道。
乐安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福仁,轻轻松开了她的手,将那冰凉的手掖进被毯中。
厚重的毡帘在身后缓缓落下,她步步踏入一片沉沉的外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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