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返回春城的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省委办公室的窗户,在深色办公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桌面上摊开着连夜整理出来的木姐会议纪要、协议草案初稿,以及张彪送来的那份加密情报摘要。
“林书记,您又是一夜没睡?”马文远端着早餐进来,看着林枫眼中新鲜的血丝。
“睡了三个小时,够了。”林枫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没离开手中的文件,“缅方工作组那边有反馈了吗?”
“刚收到。”马文远递上一份传真,“梭温副主席的秘书发来的,缅方对协议草案提出了二十七处修改意见。”
林枫快速浏览。修改意见主要集中在几个关键条款:关于联合指挥机制,缅方要求增加“缅方拥有最终决策权”的表述;关于情报共享,要求限定在“个案协商”基础上,不建立常态化共享平台;关于紧急行动条款,要求删除中方单方面采取应急措施的权限。
“意料之中。”林枫放下文件,“这是缅方内部不同意见的体现。特别是貌温将军那一派,肯定在施加压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春城的早晨车水马龙,远处西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一切看起来平静祥和。但林枫知道,几百公里外的边境线上,暗流正在涌动。
“通知张彪,上午十点召开谈判策略会。”林枫转身,“另外,请郑司令、岩温省长参加。我们要调整策略了。”
上午十点,省委小会议室。
张彪首先汇报了最新情报:“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貌温将军回到内比都后,立即召集了军方强硬派开会。会议内容不详,但会后,多个缅北地方武装突然加强了边境地区的活动。同时,我们监测到貌温将军的副官与‘三爷’——就是那个园区老板——有秘密通讯。”
“他们想干什么?”岩温皱眉。
“两种可能。”郑国威分析,“第一,制造边境紧张,给谈判施压;第二,策划某种挑衅行动,破坏合作氛围。”
林枫沉默片刻,突然问:“貌温将军的个人背景,查清楚了吗?”
张彪翻开另一个文件夹:“貌温,五十八岁,缅族,出身军人世家。参加过多次缅北剿匪行动,战功显赫,但手段残忍,有‘屠夫’绰号。三年前晋升中将,现任缅北军区副司令。他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华裔富商,而这个富商……在缅北有多个矿产和赌场生意。”
“赌场……”林枫若有所思,“电诈园区和赌场,通常是配套的。查这个富商。”
“已经在查了。初步发现,这个富商名下的公司,与多个电诈园区有资金往来。”张彪顿了顿,“更关键的是,我们通过特殊渠道获取了一份账本复印件,显示貌温将军在过去三年,从这个富商那里收到了至少五百万美元的‘顾问费’。”
五百万美元。这个数字让会议室安静下来。
“证据能坐实吗?”林枫问得直接。
“账本是复印件,但笔迹和印章经过初步鉴定是真的。如果能拿到原件,就是铁证。”张彪回答,“不过,这份复印件来自缅方内部,提供者身份不明,动机存疑。”
林枫在会议室里踱步。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强烈,在深红色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同志们,我们面临一个选择。”林枫停下脚步,面向众人,“第一,继续按部就班谈判,用常规外交手段推动协议;第二,利用手中的证据,直接向梭温施压,逼他压制貌温;第三……”
他顿了顿:“暂时按兵不动,等对方先出招。”
“等?”郑国威不解,“如果他们真在策划挑衅,我们等不起。”
“正因为他们在策划,我们才要等。”林枫目光深邃,“现在抛出证据,貌温可以反咬一口,说我们伪造证据、干涉内政。但如果等到他们实施了挑衅行动,我们再抛出证据,性质就不同了。”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木姐方向:“张彪,加强对貌温及其关联人员的监控。岩温省长,边境民生项目继续推进,而且要加大宣传力度,让缅方老百姓看到合作的好处。郑司令,战区部队提高警戒级别,但对外保持低调。”
“我们要示弱?”郑国威皱眉。
“不,是示稳。”林枫纠正,“我们要展现出:华夏是真诚想合作,是带着发展红利来的。如果有人想破坏合作,破坏的是两国人民的共同利益。”
他看向马文远:“通知外交部,请他们通过正式渠道向缅方表达:华方对协议谈判持积极态度,希望缅方内部尽快统一意见,推动谈判取得实质进展。语气要温和,但立场要坚定。”
“明白。”
会议结束前,林枫特别嘱咐张彪:“那份证据,原件要设法拿到。同时,保护好提供者。这个人可能是我们突破缅方内部的关键。”
接下来的三天,边境局势在表面平静下暗流汹涌。
怒江段的道路工程进展顺利,第一批五公里路基已经平整完毕。电力公司完成了三个村寨的电网改造,当夜晚电灯亮起时,村民们围着灯泡欢呼雀跃。通信基站建成后,多年没有信号的村寨第一次打通了电话,老人们拿着手机,颤抖着给在外打工的子女打电话,边说边哭。
这些画面被省电视台制作成专题片,不仅在滇省播出,还通过外宣渠道向缅方媒体提供。镜头里,傈僳族老人用生硬的汉语说:“谢谢政府,谢谢林书记……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与此同时,协议谈判进入技术层面磋商。华缅工作组每天进行视频会议,逐条讨论协议条款。进展缓慢,但确实在推进。
第三天下午,林枫正在审阅协议草案第三稿,保密电话响了。
是梭温。
“林书记,抱歉打扰您。”梭温的声音有些疲惫,“我想和您沟通一个情况。”
“请讲。”
“关于协议华缅联合指挥机制的架构,我们内部有一些……不同看法。”梭温措辞谨慎,“有些同志认为,机制应该更加……灵活。比如,不一定设立常设机构,可以采取定期会晤的形式。”
林枫心知肚明,这是貌温那一派在施压。他不动声色:“梭温副主席,常设机构是保障合作连续性和有效性的基础。如果只是定期会晤,遇到紧急情况怎么办?昨晚的成功行动,正是因为有了临时的联合指挥。”
“您说得对。”梭温顿了顿,“但有些同志担心,常设机构可能……影响主权。”
“联合指挥机制完全建立在相互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基础上。”林枫语气平和但坚定,“机制的所有决策,都需要双方一致同意。这怎么会影响主权呢?相反,它能更好地维护两国在边境地区的主权和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梭温才说:“林书记,我理解您的立场。但您也知道,缅甸的情况……复杂。我需要时间做工作。”
“我可以等。”林枫话锋一转,“但边境的老百姓等不起。就在我们通话的此刻,可能又有人被骗,又有人在遭受虐待。梭温副主席,昨晚那一百多个孩子回家的画面,您看到了吗?那些父母抱着孩子痛哭的场景,您能想象吗?”
这番话打中了梭温的软肋。他深吸一口气:“林书记,我会尽力的。请再给我两天时间。”
“好,两天。”
通话结束,林枫立即召集紧急会议。
“貌温那伙人坐不住了。”林枫开门见山,“他们开始直接干预谈判。张彪,监控有什么新发现?”
张彪脸色凝重:“有。我们发现貌温的副官昨天秘密前往木姐,与当地一个地方武装头目会面。同时,那个园区老板‘三爷’突然离开原来的据点,行踪不明。更可疑的是,我们监听到一段加密通讯,提到‘礼物’‘欢迎仪式’等暗语。”
“‘礼物’……”林枫沉思,“时间呢?”
“通讯中提到‘三天后’。”
“三天后……”林枫看向日历,“那天是……工作组计划在瑞丽举行下一轮面对面谈判的日子。”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紧张。
“他们想在谈判期间制造事端。”郑国威一拳捶在桌上,“胆子不小!”
“不仅是制造事端。”林枫眼神锐利,“他们想破坏整个谈判进程。如果谈判期间发生边境冲突,或者华方人员遇袭,协议还谈得下去吗?”
岩温担忧道:“那……谈判要不要推迟?”
“不。”林枫斩钉截铁,“不仅不能推迟,还要按计划进行。而且要加大宣传力度,让所有人都知道,华缅执法合作谈判正在顺利进行。”
他看向郑国威:“郑司令,我要你做好两件事:第一,确保谈判期间瑞丽-木姐口岸的绝对安全;第二,制定应急预案,一旦出事,能迅速控制局面,保护人员安全。”
“明白!”
“张彪,你的任务最重。”林枫转向公安厅长,“第一,加强对缅方参会人员的背景审查;第二,排查瑞丽所有可能的安全隐患;第三,我要你派人渗透到那个地方武装内部,摸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已经安排了最精干的侦查员。”
“岩温省长,你负责谈判的后勤保障和宣传。谈判地点就定在瑞丽口岸的国际会议中心。要营造出隆重、正式、友好的氛围。”
“明白。”
会议结束后,林枫单独留下张彪。
“那份证据原件,有进展吗?”
“有。”张彪压低声音,“提供者提出条件:第一,保证他和家人的人身安全;第二,安排他们到第三国定居;第三,要一百万美元。”
“钱不是问题。”林枫毫不犹豫,“安全也能保证。但他必须先把原件交出来,而且要证明真实性。”
“他要求先付一半定金,见到钱才给货。”
“可以。”林枫想了想,“但要通过安全渠道,不能留下痕迹。另外,安排好人接应,一旦拿到原件,立即护送他们出境。”
“是!”
两天后,深夜。
林枫在省委办公室接到张彪的紧急电话。
“林书记,拿到了!”张彪的声音压抑着激动,“账本原件,还有一份貌温将军与‘三爷’的谈话录音。录音里,貌温明确指示‘三爷’在谈判期间制造事端,目标是……中方谈判代表团。”
林枫握紧电话:“证据确凿?”
“账本上有貌温的亲笔签名和私人印章,经过初步鉴定是真的。录音质量很好,声音清晰,内容明确。”张彪顿了顿,“提供者还说,貌温在军方内部有一个小圈子,都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不愿意看到边境治理成功,因为那会断了他们的财路。”
“好。”林枫深吸一口气,“按计划,送提供者出境。证据立即封存,专人保管。”
“林书记,我们什么时候用这份证据?”
“等。”林枫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等他们先动手。”
又过了一天,瑞丽口岸国际会议中心。
华缅边境执法合作第三次面对面谈判如期举行。会场布置得庄重而友好:华缅两国国旗并列,桌上摆放着鲜花,同声传译设备一应俱全。来自两国十多家媒体的记者在指定区域采访拍摄。
林枫和梭温分别带领代表团入场,在镜头前握手,笑容得体。但林枫注意到,梭温今天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神深处藏着忧虑。
谈判开始前,梭温特意找到林枫,低声道:“林书记,今天……请多注意安全。”
“谢谢提醒。”林枫平静回应,“我相信,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不会有事的。”
谈判按议程进行。上午讨论的是联合执法程序标准化问题,进展相对顺利。午休时,华方安排缅方代表团参观了瑞丽口岸的智能查验系统和边境管控设施,展示了中方在边境管理方面的先进技术和经验。
下午两点,谈判继续。议题转到最敏感的情报共享机制。
就在这时,会议中心的警报突然响起!
“怎么回事?”梭温猛地站起。
几乎同时,郑国威快步走进会场,在林枫耳边低语:“边境线发生交火!不明武装人员试图冲击口岸,被我方边防部队拦截。目前交火还在继续,但局势可控。”
林枫面色不变,起身面向全场:“各位,边境发生突发情况。请保持冷静,在安保人员引导下有序撤离。缅方代表团请跟我来,我们有专门的安全区域。”
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迅速进场。华方代表团成员表现得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组织撤离。缅方代表团有些慌乱,但在华方人员协助下,也快速离开会场。
十分钟后,所有人员安全转移到会议中心的地下安全区。
梭温脸色铁青:“林书记,这……这是怎么回事?”
“目前还不清楚。”林枫如实回答,“但我可以保证,不是中方所为。郑司令?”
郑国威汇报:“大约三十名武装人员,从缅方一侧越境,试图冲击口岸。他们携带自动武器,先向我方哨所开枪。我方被迫还击,目前已击毙五人,俘虏三人,其余逃回缅方境内。我方两名战士轻伤,无生命危险。”
“从缅方一侧……”梭温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张彪匆匆进来,递给林枫一份文件。林枫快速浏览,然后抬头看向梭温,眼神变得锐利。
“梭温副主席,我想请您听一段录音。”林枫示意张彪播放。
安全区的音响设备里,传出清晰的缅语对话:
“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
“好。谈判当天,派人冲击口岸,制造混乱。记住,要造成华方人员伤亡。”
“明白。但……如果被俘虏……”
“被俘虏就说是华国指使的,嫁祸给他们。证据都准备好了。”
“是。”
录音结束。安全区里死一般寂静。
梭温的脸色从铁青转为苍白,又从苍白转为涨红。他双手握拳,指节发白:“这声音……是貌温?!”
“还有这个。”林枫递上账本复印件,“这是貌温将军过去三年从电诈园区收取的‘顾问费’记录。原件在我们手里。”
梭温颤抖着手接过账本,只看了几页,就闭上眼睛,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眼中只剩下决绝:“林书记,我需要立即回国。”
“我理解。”林枫点头,“但在这之前,我想和您达成一个共识:破坏华缅合作的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维护边境稳定,保护人民安全,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梭温紧紧握住林枫的手:“林书记,请给我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后,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好。”
梭温带着缅方代表团匆匆离开。安全区里只剩下中方人员。
郑国威低声问:“林书记,您觉得梭温会怎么做?”
“他必须做出选择。”林枫望向窗外,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是继续容忍貌温这样的蛀虫,还是彻底清理门户,推动真正的改革。”
“如果……他选择前者呢?”
“那我们手中的证据,就会通过适当渠道公之于众。”林枫的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到那时,貌温面对的就不只是缅方的内部调查,而是国际社会的审判。”
他转身面向指挥部成员:“通知各部门,提高警戒级别,但不要过度反应。同时,向媒体发布简短声明:边境发生小规模冲突,已得到控制,谈判暂时中断,但中方对合作前景依然充满信心。”
“是!”
夜幕降临,瑞丽口岸灯火通明。边防部队加强了巡逻,但口岸依然正常通关,商旅往来如常。华方用行动向外界传递了一个清晰信号:任何挑衅不会影响边境的正常秩序,不会动摇华国维护和平合作的决心。
林枫站在口岸的观景台上,望着对面缅甸的夜色。木姐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像在述说着什么。
马文远轻声说:“林书记,梭温的专机已经起飞了。”
“嗯。”林枫应了一声,“接下来,就看他的选择了。”
夜风吹过,带来边境特有的气息——江水、草木、还有远处隐约的硝烟味。
这场博弈,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而林枫知道,无论梭温做出什么选择,华国都做好了准备。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些底线不能触碰,有些原则必须坚持,有些责任必须担当。
这是大国的尊严,也是一个重生者的使命。
夜色深沉,但黎明终将到来。而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每个人都在做出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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