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逆天法术，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指。
指尖没有光华，没有威压，只有一缕温暖如春日阳光的气息。
但就是这缕气息，点在林清玄身前时，他身后的鸿蒙紫气居然开始……褪色。
不，不是褪色，是融合。
鸿蒙紫气接触到那缕气息后，开始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
有孩童嬉戏时的橙黄，有恋人相拥时的绯红，有壮士赴死时的赤金，有老者安坐时的青灰，，，，，，
那是人间的颜色，是天道中从不存在的杂色。
“不可能！”林清玄第一次失态，“鸿蒙紫气是先天至纯之气，怎会被后天杂气污染！”
“不是污染，”萧寒生认真说道，“是补全。”
他再踏一步，九道光环中的景象活了过来。无数人影从光环中走出——有在田埂上劳作的农夫，有在学堂里读书的孩童，有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有在病榻前守候的亲人……
这些人影没有攻击林清玄，只是围绕着他，做着自己最寻常的事。
但就是这些寻常，构成了天道画卷上最刺眼的“瑕疵”。
林清玄的道心开始崩裂。
他看到的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过的，正在发生的，将要继续的人间百态。
这些百态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不在秩序的最佳排列里。
可它们就是存在着，
倔强地、蓬勃地、杂乱无章地存在着。
“为什么……”林清玄喃喃，“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明明可以更完美……”
“因为人不是棋子。”萧寒生说，“人会选错，会后悔，会在泥泞里打滚，会在绝境中歌唱。这些“不完美”，恰恰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证明。”
林清玄此时愤怒道：“但是人性的丑陋呢？自私，贪婪，无耻，虚伪，狡诈，嫉妒，残忍，谄媚，背信，这些呢？
啊？你回答我！！！”
萧寒生一时无言，
“呵呵，你也回答不出来吗？”林清玄嗤笑道，“我要建立一个有秩序的世界有什么错？这里没有人性的丑陋，只有天道秩序下的众生和平，我有什么错？！”
萧寒生闻言则缓缓开口道：
“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或许你也有你的道理，但是，你的路，走偏了！
顺者生，逆者亡！
这不是天道昭昭！而是一己私欲！
人性本恶，但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至圣先师，才会有信仰，才会有无数先贤教书育人，才会有人生百态！”
“哈哈哈，，，是吗？”林清玄仰天狂笑，“萧寒生！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间非你所想！我们拭目以待！”
这时，塔顶的天空，鸿蒙紫气凝成的漩涡开始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晚霞。
普通的、金陵城秋日黄昏该有的晚霞，金红与绛紫交织，云絮如锦，暮鸟归巢。
林清玄此时跌坐在地，白衣染尘。
他身后代表天道意志的鸿蒙紫气已经稀薄得几乎看不见，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了人间烟火的光影。
也就在这一瞬间——异变再起。
一道灰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塔顶边缘。
一位身着南唐官员服饰、面容儒雅的中年修士，手持一柄玉尺，出现在了此处。
他出现得毫无征兆，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此刻才让人看见。
正是曾经在江陵城喝退玄冥真君之人。
南唐太师，孟怪古！也是太上道宫在南唐之地的代言人！
“孟太师？”林清玄勉强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来做什么？”
“来为这场闹剧收尾。”孟怀古微笑，“清玄啊，你本是我太上道宫安插在南唐的一枚棋子，可惜，你太心急了，也太真把自己当成‘天道化身’了。”
说着，他手中灵光一闪，出现一柄佛尘。
拂尘轻扬。
三千银丝骤然暴长，化作一张遮天巨网，罩向已经道心破碎的林清玄。
每一根银丝上都闪烁着诡异的符文，那符文萧寒生认识，是专门吞噬，剥离先天之气的“噬元咒”！
“你想夺我鸿蒙本源？”林清玄终于明白过来，眼中涌起最后的怒火。
可惜太迟了。
道心已破的他，连调动残余紫气都做不到。
银丝巨网落下，瞬间刺入他周身要穴。林清玄发出凄厉的惨叫，七窍中溢出淡紫色的光华，正是那鸿蒙紫气被强行抽离的景象。
萧寒生想出手阻止，但孟怀古只是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萧寒生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天地压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那不是简单的威压，那是更高层次的规则压制，孟怀古的修为，至少也是合道境界！
“年轻人，莫急。”
孟怀古一边抽取林清玄的本源，一边悠然道，“老夫还要谢谢你。若非你破了他的道心，让他从高高在上的天命之位跌落凡尘，我要夺取这鸿蒙本源，还真要费一番手脚。”
你……你们不是一伙的？”萧寒生开口道。
“当然不是。”孟怀古笑得很从容，“太上道宫要的是掌控，不是改造。林清玄想用天道重塑南唐，那是本末倒置！
我们只需要让南唐离不开太上道宫，至于它是人道还是天道，又有什么分别？”
说话间，林清玄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
最后一缕紫气从他眉心被抽出，化作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紫色晶石，落入孟怀古掌中。
而林清玄本人，则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气息微弱得几乎熄灭。
但就在孟怀古准备下杀手时，异变再生。
林清玄怀中，一块古朴的玉佩突然炸裂。玉佩碎片在空中组成一个微型传送阵，阵光一闪，卷起林清玄残破的身躯，消失在天际。
“遁空玉？”孟怀古眉头一皱，随即松开，“罢了，本源已夺，他已成废人，逃就逃吧。”
他转头看向萧寒生，目光深邃：“至于你……年轻人，你很有意思。
《人道九问》居然真能被你修成，还破了鸿蒙化身。要不要来太上道宫？以你的资质，老夫可以做你的引路人。”
萧寒生此时感觉终于能动了。
他后退一步，双手并拢于后：“道不同。”
“可惜。”
孟怀古也不强求，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但你要记住，破了天道，还有人道！破了人道，还有仙道。这世间的‘道’，从来不止一条。而太上道宫，修的是‘万道归宗’。”
说完，他身形缓缓淡去，如烟消散。
只留最后一句话在风中飘荡：
“金陵城的事还没完。镇妖塔下的东西，总要有人处理。年轻人，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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