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4月起,雷国民踏上了漫长的“考察”之路。
他先后流连于安徽、湖北,最终进入江西。但凡地名带“市”之处,无论大小,他都要走上一遭。
三个月摸索下来,他总结出一套“理论”:大城市治安防范严密,不宜下手;小城市则松懈得多,且地方银行的金库,未必就比大银行寒酸。
是年7月,他来到江西南昌。盘桓数日后,又往省内其他城市转了一圈,最终仍回到南昌——此处有一个目标,格外吸引他。
那便是南昌市汇通城市信用社。
他发现了此处一个关键的漏洞:该社位于火车站左侧约三百米,是一栋五层独栋办公楼,外围院落正门有铁闸,左右两侧亦无明显破绽。
问题出在后面——楼后有一排低矮平房,其屋顶与大楼一楼窗台近乎齐平,相距不过一米。因主楼地基垫得较高,从平房屋顶抬脚便能跨入窗内。
信用社虽在窗外加了层铁丝网,但这在雷国民眼中,形同虚设。
经长时间观察,他还注意到:每日清晨,会有四人抬着几只沉重的铁箱,乘一辆桑塔纳离去;傍晚时分,又同样抬着铁箱返回。
从那箱体的沉坠感判断,内中钱款必定可观。他推测,日常保险柜难以容纳如此数额,楼内应设有专用金库。
他曾佯装办事人员潜入楼内,上下窥探,终于在二楼发现一个独立房间,门外装有厚重的防盗门。
那必是金库无疑。
然而难题随之而来:钥匙在谁身上?以他的开锁技艺,绝无可能打开这道门。
思来想去,唯有一法:暴力切割。弄一台切割机,直接将门割开。
但新问题接踵而至:切割机体型庞大,如何运入?其工作时的巨响与火花,势必惊动值班人员。
除非……先将楼内所有人解决。
经夜间反复观察,他确定了一楼与二楼值班室各有一人值守。分处不同楼层,逐个解决,尚有把握。
最终卡在切割机上。他在南昌寻到售卖处,那机器沉重无比,单人难以搬运,更遑论悄无声息带入楼内。
计划一度陷入僵局。
苦闷数日后,他忽生一念:如今科技发达,是否有便携款式?
四处打听,果然获悉杭州有售小型手提切割机。他立即赶赴杭州,果真购回一台。
随后,他在火车站附近商店购入一个三公斤装煤气罐,又分头于多家店铺购置斧头、钢丝钳、剪刀、手电,以及两个准备装钱的牛仔包与帆布包。
万事俱备。某个深夜,他将所有工具先行藏匿于那排平房的屋顶之上。
从盯上这家信用社,到一切准备就绪,历时两个半月。步步为营,精心谋划,他自认已算无遗策。
1997年9月24日凌晨一点,雷国民离开小旅店,攀上那排平房屋顶,取出预先藏匿的钢丝钳、剪刀、斧头与手电。
他利落地剪断窗外的铁丝网,撬窗潜入。
一楼值班室的门并未锁死,轻轻一推便开了。室内一名三十八岁的值班员孙传隋正在酣睡。
雷国民悄步靠近床前,挥斧猛击。几声闷响后,室内重归死寂。
接下来是寻找金库钥匙。他拉开抽屉,翻检柜橱,一无所获。
这本在意料之中——他不再浪费时间,决意按原计划动用切割机。
正欲转身,走廊灯光下,他瞥见自己手上、衣襟上溅满血迹。他迅速闪入洗手间,匆匆冲洗干净。
为免脚步声惊动二楼人员,他在楼梯口脱下鞋,赤足拾级而上。
然而刚上二楼,意外出现了:一个房间竟还亮着灯。他贴门细听,室内动静不明。
更糟的是,旁边两间屋内传来清晰的鼾声。
这意味着,此刻二楼至少有三人值守。
逐个解决已无可能——风险太高,稍有动静便会全盘皆输。
雷国民闭了闭眼,心知今夜行动必须终止。
他毫不犹豫,沿原路退回,翻窗而出,直奔火车站,当夜便逃离南昌,返回安庆家中。
此次挫败令他异常懊丧。数月筹划,功亏一篑。
复盘之后,失败原因显而易见:未能彻底摸清信用社夜间值守人员的底细。
可这谈何容易?一栋五层大楼,人员众多,谁又能精准掌握夜间留宿人数?
虽遭挫折,却也印证了一点:此类机构,单人并非无法攻克,关键在于情报是否周全。
若想摸清底细,便须投入更多时间与耐心。稍作休整,他再度出发。
此后数月,他走南闯北,足迹遍及湖南、四川、陕西等多个省份,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在各地金融机构外围游荡窥探。
然而整整三个月,竟未寻到一个合适的下手目标。此事远非菜市买菜那般轻易。
空手而归,雷国民心中郁结难舒。
年关将至,他决定暂歇。春节期间,他反复思量一事:上回为行动购置的切割机与煤气罐,沉重笨拙,转移携带极不方便。逃亡时仅靠双腿,速度与安全皆无保障。
雷国民素来讲究以最小成本博取最大利益。往日见人驾车,虽偶有羡意,却并未真正动心——在他认知里,双腿便是最可靠的交通工具。
但如今形势逼人,他不得不重新考量。再者,若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富豪”,不会驾车终是缺憾。
他当机立断:考取驾照。
春节刚过,他便报名学车。苦练两月,于1998年5月6日顺利拿到驾驶证。
手中多了这张证件,仿佛未来的“财路”也将更顺畅、更安全。
他再度踏上寻觅之路。
南方诸省已大抵踏遍,北方则尚属空白。尤其是传闻中富饶的东北。他登上最廉价的绿皮火车,摇晃数日,终抵黑龙江。
然而盘桓半月,一无所获。转战沈阳,乃至辽宁其他城市,仍无线索。
遂继续北上,进入吉林。
在吉林省内辗转数地后,他于通化市停了下来。
此处一家信用社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栋五层建筑,二楼以上为民居,有独立楼梯,与信用社完全隔离。
信用社坐西朝东,临街而立,楼前有个不大的院落,院门是一扇厚重的大铁门。
关键之处在于:铁门下缘与地面留有近三十厘米的空隙——以他的身形,足以钻入。
他还发现,一楼有扇窗户的玻璃破损,仅以塑料布临时封钉。
这简直是天赐之便:深夜从铁门下潜入院内,再捅破那层塑料布,即可轻松入内。
此地条件极为理想。
他在信用社对面的电影院附近找了家小旅店住下,房间窗户正对目标。
自此,他终日守在窗后,目光如鹰隼般紧锁对面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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