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国民多年漂泊,风餐露宿,向来节俭。住旅店从未超过三十元,常是一二十元便将就一夜。
如今自认已是“富豪”,觉得理应奢侈一回,不该再亏待自己。他鼓起勇气开始寻找像样的酒店,最终选定了安庆市的迎宾馆。
这宾馆在本地属中档,既不奢华,也不寒酸。他步入大厅,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带着一丝刻意的不屑问道:“有房吗?都什么价?”
服务员礼貌应答:“先生您好,我们分三个等级:套房480,豪华标间160,普通标间100。您需要哪种?”
雷国民眨了眨眼,最后一咬牙:“那……给我来个100的普通标间吧。”这对他而言,已是破天荒的奢华。
登记入住,洗过热水澡,倒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下午四点多。
醒来退房,因整日未食,腹中饥饿,便寻地方吃饭。多年来,他在外用餐无非路边摊或小吃店,只吃两样:一碗面或一份饺子,最“奢侈”时或许加两个卤蛋,从未吃过超过三十元的一餐。
此番本打算大吃一顿,一解馋涎。可进了小饭馆拿起菜单,心里却又嘀咕起来:还是别太破费了,有点钱也别嘚瑟。想吃什么,过几日带妻子出来再吃不迟,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于是只点了一份五元的快餐。此人的定力确与常人不同,对金钱痴迷入骨,美食与女色却难以动摇其心。对自己,他是真狠得下心。
饿了一天一夜,点份红烧肉、肥肠,狠狠吃一顿岂不美哉?还能吃穷了不成?可他偏不:五块钱的怎么了?能填饱肚子就行,我乐意!
饭后,他去小店买了一包橡皮筋——稍后捆钱要用。
回到那间“健身房”,反锁房门,拉严窗帘。在地上铺开报纸,将袋中钞票“哗啦”倾出,这才开始正式清点。
此次所得几乎全是百元与五十元面值。他将成捆的拆开,用橡皮筋重新扎好;散钞则数足一万,再捆作一扎。可惜其中残破币甚多。
他将新钞、旧钞、破钞逐一分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整理,最终数目确定:剔除约三十万元无法使用的残币后,共计二百六十万元。
随后,他又将那些破钞细细挑拣一遍,其中好几千元已破损不堪,粘连污浊,根本无法兑换。他拿到卫生间,一把火烧了。
一边烧,一边还不无惋惜地想着:金库里那些没能拿走的小面额零钱,估计也有百八十万吧,白白扔在那儿,真是可惜了。
最后,他将那二百六十万巨款一摞摞在地上码放整齐,把旁边练功用的垫子往钱堆上一铺,就这么躺在钱上,心潮澎湃:“哼,整个安徽,有几个人一晚上能‘挣’二百六十万?全中国,又有谁能单枪匹马从银行弄走二百六十万?”
他就这样躺在数百万元之上,沉沉入睡。
次日,4月16日上午,他用一个红色编织袋装了五十万元,来到麒麟路一家农业银行储蓄所,以真实姓名存入,所设密码为“”——在他心中,这谐音是“亲亲我吧”。
下午,他又携带不足五十一万元,去了一家中国银行存入,密码设为寓意“哎,抱抱我吧”。
第三天,4月17日上午,他带着四十五万元,来到人民医院左侧的一家工商银行。因其中破旧钞票颇多,引起了营业员的注意。
经理被找来询问:“您从哪儿得来这么多残破的钱?”雷国民猝不及防,只得临时编造:“哦,之前钱存在一家小银行,昨天去取,他们现金不够,就给了我这些破钱。”
经理虽仍有疑惑,交涉半晌,最终还是勉强为他办理了存款。这次他设置的密码是心中对应的谐音是“救救我吧”。事后他自己也觉奇怪:当时怎会鬼使神差地用了这样一组不吉利的数字?
当日下午,他又先后将五十一万元和近四十万元,分别存入人民路上的邮政储蓄银行与集贤路上的一家建设银行。这两次的密码,也用了那组“”。
不过此番他多了个心眼,剩下的残破纸币没敢再拿去存——上回因此引起怀疑,教训犹在。一次存入数万元残币,难免再生事端。
思前想后,为求稳妥,他决定将其销毁。于是将剩余残币连同信用社捆钞的纸带,尽数撕得粉碎,用报纸包好装入塑料袋,驱车至长江边,在袋中添了块石头,用力掷入滔滔江水。
至此,二百六十万元赃款,他已存入二百三十六万。余下的二十四万如何处理?他心中早有安排——带回家里交给妻子。
下午三点,他驾车回到华康新村,拖着一只旅行箱进了家门。妻子见他归来,自然欢喜,便要张罗做饭。
他却道:“不用忙,我在外头吃过了。”随后若无其事地将箱子塞到床底,转身搂住妻子温存片刻,才说:“我还得出去一趟,很快就回。对了,箱子里有几件衣服脏了,你待会儿拿出来帮我洗洗。”
说罢,对妻子神秘地笑了笑,便开门离去。
过了一阵,妻子忙完手边的事,从床底拖出那只皮箱。打开一看,霎时惊住了——衣物下面,整整齐齐码着半箱子钞票,从百元到五元,各种面值混杂。
那些小面额纸钞,是雷国民在金库里见缝插针塞进去的,但凡袋中有空隙便往里填,只求装满为止。
刘有莲又惊又喜,坐在地上便开始清点,共计二十四万元。这自然是雷国民特意为她准备的“惊喜”。惊喜过后,疑惑随之而来。
雷国民外出,实则是将车里的切割机搬回“健身房”藏匿。待他晃悠着回来,妻子急忙追问:“那些钱怎么回事?哪儿来的?”
雷国民惬意地往床上一躺,轻描淡写道:“挣来的呗,都是给你的。”
次日,4月18日,雷国民带着妻子,将这二十四万元以本人真实姓名,存入了湖心路的一家农业银行储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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