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与青石镇的铁锈味截然不同。
是浸着水汽的温润,裹着乌篷船橹声的绵软,却在烟水朦胧间,藏着化不开的阴翳。沈砚的青衣还凝着北方的泥泞,肩头被毒针擦伤的伤口敷着草药,隐隐作痛。他站在芜湖码头的石阶上,青箬笠的帽檐压得极低,掌心的铜符被焐得发烫 —— 那是林忠用性命换来的信物,正面刻着半朵流云,与玄铁令碎片、墨玉佩的云纹隐隐呼应。
按林忠临终所言,芜湖藏着清风楼的第一道暗线。
码头人声鼎沸,盐商的算盘声、脚夫的号子声、渔妇的叫卖声混着鱼腥气扑面而来。沈砚的目光扫过两侧鳞次栉比的店铺,最终落在一家挂着 “流云茶社” 牌匾的铺子上。茶社门楣下悬着一串风干的菖蒲,末端系着半枚铜钱,正是林忠说的接头暗号 ——“流云映铜,清风自来”。
他迈步而入,一股淡淡的松烟香驱散了身上的湿冷。堂内客人不多,多是伏案算账的商人,或是闭目养神的江湖客。柜台后,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擦拭茶具,手指修长,指节处有常年握笔留下的厚茧,眼神却锐利如鹰,看似随意地扫过沈砚,便又低头忙活,指尖的茶盏转动间,竟带着几分武功底子。
沈砚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将铜符轻轻放在桌案中央,推至桌面三分处:“来一壶雨前龙井,要最酽的。”
中年男子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铜符,目光在半朵流云上停留片刻,随即点头:“客官稍候,雨前龙井需得慢冲慢泡,才显真味。” 他转身走向后厨,片刻后端着一壶热茶和一碟盐煮花生出来,放下茶具时,指尖不经意地在铜符上敲了三下 —— 轻、重、轻,节奏分明。“这茶是今年的新茶,采自龙井山北坡,晨露未干时摘下的,客官尝尝?”
沈砚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味醇厚,带着山野的清冽。他压低声音,唇齿微动:“林叔让我来寻清风楼主,问‘云深不知处’的线索。”
中年男子眼神一凛,左右扫视片刻,俯身贴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在下苏文,是清风楼在芜湖的联络人。林老英雄的事,楼主已经知晓,昨夜收到飞鸽传书,说你今日会到。”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油纸,悄悄推到沈砚面前,“这是前往清风楼总坛的路线图,需得三更时分从城西渡口乘船,船夫姓周,是楼主的亲信,暗号是‘清风渡月,流云归心’。”
沈砚展开油纸,上面画着蜿蜒的水路,标注着三处暗哨的位置,末尾是一座隐在群山之中的楼阁剪影。“‘云深不知处’是什么地方?另一半玄铁令碎片是否在那里?”
苏文摇了摇头,指尖叩了叩桌面:“‘云深不知处’是沈老将军当年的一处秘藏,具体位置只有楼主知晓。但最近镇北侯的人也在查这个地方,他身边那个神秘谋士,派了不少高手潜入江南,手段狠辣,我们已经折了三个暗线了。”
“神秘谋士?” 沈砚指尖一紧,茶杯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油纸的水路图上,“林叔说他武功路数奇特,可有更多消息?”
“此人代号‘鬼先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总是戴着一张青铜面具。” 苏文的声音带着一丝忌惮,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手下都练一种诡异的功法,出手时带着黑气,中者经脉尽断,死状极惨。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的烟雨,“有人说,鬼先生的功法,与八年前覆灭沈家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八年前的雪夜,那些黑衣人如同鬼魅,掌风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父亲的亲卫们正是死于这种诡异的黑气之下。当时父亲曾惊呼一声 “蚀魂教?”,随后便与为首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原来镇北侯与幽冥阁的勾结,背后还有这样一个关键人物,而这 “鬼先生”,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血洗沈家的罪魁祸首之一。
“还有一事。” 苏文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巧的乌木盒,推给沈砚,“这是林老英雄当年托楼主保管的东西,他说若有一天少主来寻,便转交于你。”
沈砚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手记,封面写着 “啸云手记” 四个字,正是父亲的笔迹。他指尖颤抖地翻开,里面记录着父亲当年的一些见闻,大多是关于边境防务和江湖秘闻,翻到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潦草,显然是仓促写下:
“镇北侯与幽冥阁勾结,欲夺玄铁令,秘宝关乎江山社稷,碎片藏于云深不知处,需玉佩与令牌相合方能开启。鬼先生来历不明,似与前朝余孽有关,其功法源自‘蚀魂教’,需以活人精血修炼。吾弟玄策,师从同一位师父,却心性不正,痴迷力量,恐已坠入歧途……”
“玄策?” 沈砚猛地抬头,“父亲有个弟弟?”
苏文一愣,随即摇头:“楼主并未提及此事。但林老英雄曾说,沈老将军确实有个师弟,名叫苏玄策,早年一同习武,后来不知何故分道扬镳,再无音讯。”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父亲的手记中说 “吾弟玄策”,苏文却说是 “师弟”,其中必有隐情。而这苏玄策,会不会就是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鬼先生?若真是如此,那沈家的灭门之祸,不仅有外敌,还有内奸作祟,这仇恨便更添了一层刺骨的寒意。
他握紧手记,父亲的字迹仿佛在眼前跳动:“蚀魂教…… 活人精血……” 八年的血海深仇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镇北侯、鬼先生、幽冥阁、蚀魂教…… 这些名字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而他,正是要亲手撕碎这张网的人。
就在这时,茶社的门被猛地推开,几个身着劲装的汉子走了进来,腰间佩着与镇北侯府护卫同款的腰牌,铜制的牌子上刻着 “镇北” 二字,边缘锋利,透着杀伐之气。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堂内,目光在沈砚身上停留片刻,便死死盯住了他桌案上的铜符。
苏文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将铜符扫入袖中,低声道:“是镇北侯府的人,他们一直在追查流云茶社,你快从后门走!”
沈砚将手记和路线图收好,起身欲走,那满脸横肉的汉子已经大步走来,伸手就要抓他的肩膀:“站住!看你的打扮,不像是本地人,怀里藏着什么?”
沈砚侧身避开,手腕一翻,长剑已然出鞘,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镇北侯府的人,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蛮横。”
“敬酒不吃吃罚酒!” 汉子怒喝一声,挥手示意手下动手,“拿下他,带回去交给鬼先生发落!”
四个劲装汉子立刻围攻上来,他们的武功比幽冥阁的普通弟子高强不少,招式刚猛,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府兵。沈砚身形如电,长剑舞动,招招直指要害 —— 父亲亲传的 “流云剑法” 在他手中愈发凌厉,八年的江湖历练让他不仅练就了一身好武功,更养成了冷静狠辣的性子,知道对付这种人,绝不能留情。
剑光闪烁间,惨叫声接连响起。一个汉子的手腕被长剑削断,鲜血喷涌而出;另一个汉子被剑气刺穿胸膛,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为首的横肉汉子见状,脸色一变,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就要点燃。
“休想!” 苏文突然抄起柜台后的算盘,猛地砸向汉子的手腕,算盘珠子散落一地,信号弹掉落在地,滚到墙角。他顺势抽出柜台下的短刀,沉声道:“沈公子,你先走,我来断后!”
沈砚点头,长剑一挥,逼退剩下的两个汉子,转身就往后门走去。刚踏出后门,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锁定了自己,那气息阴冷刺骨,比镇北侯府的人凶狠百倍,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皮肤。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站在巷口,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瞳孔是诡异的暗红色,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与林忠描述的 “鬼先生” 一模一样。
“沈砚?” 黑影的声音沙哑刺耳,如同铁器摩擦,“果然不愧是沈啸云的儿子,武功不错。”
“你就是鬼先生?” 沈砚握紧长剑,警惕地看着黑影,掌心沁出冷汗。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内力深不可测,比他遇到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那淡淡的黑气,正是手记中提到的蚀魂教邪功的气息。
“不错。” 鬼先生轻笑一声,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魅惑,“我等你很久了。林忠那老东西,藏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护住玄铁令碎片。现在,把碎片、玉佩和手记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想要东西,先过我这关。” 沈砚身形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知道今日难逃一战,只能拼死一搏。
鬼先生缓缓抬手,黑气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把黑色的弯刀,刀身泛着幽光,仿佛能吞噬光线。“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只好亲自来取了。放心,我会留着你的性命,你的精血,可是修炼蚀魂功的上等材料 —— 毕竟,你是我师兄的儿子,血脉纯正。”
“师兄?” 沈砚心中一震,“你真的是苏玄策?父亲的师弟?”
“师兄?” 鬼先生冷笑一声,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嘲讽,“沈啸云也配当我的师兄?当年师父偏心,把流云剑法的精髓传给了他,却对我百般打压,说我心性不正。可他忘了,这江湖,终究是力量说了算!蚀魂教给了我力量,镇北侯给了我机会,我一定会夺取秘宝,颠覆朝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苏玄策才是最厉害的!”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毒,黑气暴涨,整个人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沈砚,你和你父亲一样迂腐,今天,我就送你去见他!”
话音未落,鬼先生身形一闪,弯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沈砚劈来。沈砚不敢硬接,侧身避开,弯刀劈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墙壁瞬间被黑气侵蚀,化作粉末,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好诡异的武功!” 沈砚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展开流云剑法,长剑舞动如行云流水,与鬼先生缠斗起来。鬼先生的弯刀招招阴狠,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每一次碰撞,沈砚的长剑上都会泛起一层黑气,幸好他内力深厚,运转内力将黑气逼退,才勉强没有被侵蚀。
两人在狭窄的巷中激战,雨水被剑气和刀气搅得四处飞溅。沈砚渐渐发现,鬼先生的武功虽然诡异狠辣,但流云剑法的底子还在,只是被蚀魂功扭曲,变得阴邪无比。他的招式中,既有流云剑法的灵动,又有蚀魂功的狠厉,两者结合,威力倍增。
“你为什么要背叛父亲?为什么要勾结镇北侯,残害沈家满门?” 沈砚厉声问道,长剑刺向鬼先生的小腹。
鬼先生侧身避开,弯刀横扫,逼得沈砚连连后退。“背叛?” 他冷笑,“在力量面前,所谓的同门情谊、兄弟情分一文不值!沈啸云当年若肯与我合作,交出玄铁令,沈家何至于满门抄斩?是他自己迂腐,非要守护那个腐朽的朝廷,连累了全家!”
“一派胡言!” 沈砚怒喝一声,内力灌注长剑,剑光暴涨,“父亲一生忠君爱国,你这叛徒,根本不配提他的名字!”
他的攻势变得猛烈起来,每一剑都带着复仇的怒火。父亲的面容、林忠的惨死、沈家满门的冤屈,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鬼先生似乎没想到沈砚的爆发力如此之强,一时竟被压制,连连后退。
但蚀魂功毕竟诡异,鬼先生深吸一口气,黑气从七窍中涌出,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恐怖。他猛地一掌拍出,黑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爪,朝着沈砚抓来。沈砚躲闪不及,被鬼爪擦中肩头,伤口瞬间撕裂,黑气顺着伤口涌入体内,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内力也开始紊乱。
“噗!” 他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
鬼先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沈砚,认命吧!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文带着四个身着青色劲装的汉子赶来,手中握着长剑,气势汹汹。“沈公子,我们来帮你!”
鬼先生脸色一变,看向苏文等人,眉头微蹙:“清风楼的人?”
“正是!” 苏文高声道,“鬼先生,你残害我清风楼暗线,今日我们就要为他们报仇!”
四个青色劲装的汉子立刻围攻上去,他们的武功路数统一,显然是清风楼的精锐,招式刚正,隐隐能克制阴邪的蚀魂功。鬼先生腹背受敌,一时难以兼顾,被其中一个汉子的长剑划伤了手臂,黑气从伤口溢出。
他知道再斗下去讨不到好处,冷哼一声:“算你运气好,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取你的性命!”
说完,鬼先生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巷尾的烟雨之中。
沈砚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黑血 —— 那是体内的黑气与鲜血混合而成。苏文连忙上前扶住他:“沈公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 沈砚擦去嘴角的血,站起身,“只是被黑气所伤,不碍事。”
“鬼先生的蚀魂功霸道无比,你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否则黑气侵入心脉,就麻烦了。” 一个青色劲装的汉子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沈砚,“这是楼主特制的解毒丹,能化解蚀魂功的黑气。”
沈砚接过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薄荷气息,瞬间压下了体内黑气带来的腥燥。他倒出三粒深褐色的药丸,仰头咽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入丹田,再循着经脉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钻心的灼痛感竟渐渐平息,紊乱的内力也慢慢归拢。
“多谢。” 他调息片刻,脸色稍缓,将瓷瓶收好,“此药果然神效。”
“这是楼主耗费三年心血炼制的‘清魂丹’,专为克制蚀魂教邪功所制,公子需每日服用一粒,三日后方能彻底清除体内残留黑气。” 那劲装汉子补充道,目光落在沈砚肩头的伤口上,“伤口需用烈酒清洗,再敷上金疮药,切不可沾水。”
苏文早已吩咐伙计取来烈酒和纱布,沈砚强忍疼痛,让伙计将伤口周围的腐肉清理干净,烈酒淋上的瞬间,刺骨的痛感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却始终咬牙未吭。待伤口包扎妥当,他才缓过劲来,看向苏文:“苏兄,镇北侯府的人还在茶社附近吗?”
“我已让伙计引开他们,暂时不会追来。” 苏文收拾着散落的算盘珠子,眉头紧锁,“但鬼先生既然现身,想必已经摸清了我们的联络点,这流云茶社怕是不能再用了。今夜三更的船,我会亲自送你去城西渡口,确保你安全上船。”
沈砚点头,将父亲的手记贴身藏好,又把路线图折起塞进袖中:“多谢苏兄周全。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父亲手记中说‘吾弟玄策’,你却说是师弟,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情?”
苏文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此事说来话长。沈老将军与苏玄策本是同乡,自幼一同拜师学艺,情同手足,沈老将军待他如亲弟,是以手记中称‘吾弟’。后来师父察觉苏玄策心性偏激,贪慕权势,便将流云剑法的核心心法只传给了沈老将军,苏玄策因此心生怨恨,当众与师父决裂,从此改以‘师弟’相称,与沈老将军渐行渐远。”
“原来如此。” 沈砚喃喃道,心中的疑团解开几分,“他恨父亲,恨师父,更恨朝廷,所以才会勾结镇北侯,修炼邪功,妄图颠覆一切。”
“正是。” 苏文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苏玄策本是天赋异禀的奇才,若能潜心习武,本该有一番大作为,可惜终究被心魔吞噬,走上了歧途。八年前沈家被灭门,他便是主谋之一,只是当时没人想到,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首领,竟是沈老将军视若亲弟的师弟。”
沈砚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八年前的雪夜,父亲浴血奋战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而他信任的师弟,却在背后捅了最致命的一刀。这份背叛,比镇北侯的追杀更让人心寒。
“公子,你伤势未愈,今夜乘船前往总坛,途中怕是还有凶险。” 苏文担忧道,“鬼先生虽然退走,但他必定会派人沿途追杀,而且城西渡口附近,说不定已经有镇北侯的人埋伏。”
“我知道。” 沈砚抬眼,目光坚定如铁,“但我别无选择。玄铁令碎片、云深不知处的秘藏、沈家的血海深仇,都在等着我去解开。就算前路布满荆棘,我也必须走下去。”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青衣,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锋:“苏兄,麻烦你替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物和一些干粮,今夜三更,我准时在城西渡口等候。”
苏文见他心意已决,不再劝说,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准备,另外,我会让清风楼的弟子在沿途暗中护送,尽量为你扫清障碍。”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沈砚在茶社后院的厢房内调息养伤。清魂丹的药效渐渐发挥作用,体内的黑气被一点点驱散,内力也逐渐恢复。他拿出父亲的手记,反复翻阅着最后几页,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苏玄策和蚀魂教的线索。
手记中提到,蚀魂教是前朝末年兴起的邪教,以活人精血修炼邪功,手段残忍,当年被朝廷围剿,几乎覆灭,没想到如今竟死灰复燃,还与镇北侯、苏玄策勾结在一起。而 “云深不知处” 的秘藏,关乎江山社稷,里面不仅有另一半玄铁令碎片,或许还有足以对抗镇北侯和蚀魂教的力量。
夜幕降临,芜湖城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三更时分,沈砚换上苏文准备的夜行衣,戴上帷帽,跟着苏文悄悄离开了流云茶社。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的滴答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寂静。
城西渡口隐在一片芦苇荡中,夜色下,一艘乌篷船静静地泊在岸边,船头立着一个身着蓑衣的船夫,正是苏文所说的周船夫。
“清风渡月,流云归心。” 沈砚上前,低声说出暗号。
周船夫抬眼,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点了点头:“公子请上船。”
苏文将一个包袱递给沈砚:“里面有干粮、水和伤药,还有楼主给你的一封信,到了总坛,交给楼主便可。公子一路保重,若有变故,可点燃包袱里的信号弹,清风楼的弟子会赶来支援。”
“多谢苏兄。” 沈砚接过包袱,深深一揖,“此恩不言谢,日后必有回报。”
他踏上乌篷船,船身轻轻晃动。周船夫撑起长篙,乌篷船悄无声息地划入水中,朝着芦苇荡深处驶去。沈砚站在船尾,望着芜湖城的轮廓渐渐远去,心中默念:父亲,林叔,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为沈家报仇,守护好你用性命换来的一切。
船行半个时辰,突然,芦苇荡中传来几声异响,紧接着,数道黑影从芦苇丛中窜出,落在水面上,脚下踩着浮木,朝着乌篷船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鬼先生手下的得力干将,脸上带着狰狞的疤痕,手中握着一把鬼头刀,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沈公子,鬼先生有令,请你留下玄铁令和手记,随我们回去!” 疤痕脸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黑影们立刻扑了上来。
周船夫脸色一变,手中长篙猛地一点水面,乌篷船速度骤增,同时高声道:“公子坐稳,我来挡住他们!”
他抽出腰间的短刀,纵身跃出船外,落在一根浮木上,与黑影们缠斗起来。周船夫的武功高强,短刀舞动如飞,招招凌厉,一时竟挡住了数名黑影的进攻。但黑影们人数众多,且都练有蚀魂教的邪功,出手狠辣,周船夫渐渐落入下风,手臂被黑气划伤,渗出黑血。
沈砚见状,立刻抽出长剑,纵身跃出船外:“周船夫,我来帮你!”
他的伤势尚未完全痊愈,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长剑舞动,流云剑法展开,剑气如虹,瞬间刺穿了一名黑影的胸膛。黑影惨叫一声,身体化作黑烟消散,只留下一滩黑血。
“好小子,竟敢坏鬼先生的大事!” 疤痕脸怒喝一声,挥舞着鬼头刀朝着沈砚劈来。鬼头刀带着浓烈的黑气,威力惊人,沈砚不敢硬接,侧身避开,长剑顺势刺向疤痕脸的手腕。
疤痕脸手腕一转,鬼头刀格挡开来,黑气顺着长剑蔓延而上。沈砚运转内力,将黑气逼退,两人缠斗在一起。疤痕脸的武功比其他黑影高强不少,鬼头刀招招致命,且黑气腐蚀性极强,沈砚渐渐感到吃力,肩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公子,快上船!我来断后!” 周船夫一边抵挡着黑影的进攻,一边高声喊道。他知道沈砚伤势未愈,不宜久战,若拖延下去,等鬼先生赶来,后果不堪设想。
沈砚也明白其中利害,他虚晃一招,逼退疤痕脸,转身跃回乌篷船:“周船夫,小心!”
周船夫点点头,猛地发力,短刀暴涨,将身边的两名黑影斩杀,随后纵身一跃,跳回船上,手中长篙再次一点水面,乌篷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芦苇荡,朝着远处的群山驶去。
疤痕脸等人不甘心,在后面紧紧追赶,但乌篷船速度极快,渐渐将他们甩在身后,消失在夜色中的水路尽头。
沈砚坐在船中,喘息着调息,肩头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丝。周船夫递给她一壶水:“公子,喝点水,歇一歇。过了这片水域,前面就是清风楼的地界,暗哨会接应我们,就安全多了。”
沈砚接过水壶,喝了几口,点了点头。他望着窗外漆黑的水面,心中明白,这只是路途上的第一道凶险,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危机在等着他。但他无所畏惧,只要能找到真相,报仇雪恨,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乌篷船在夜色中继续前行,朝着群山深处的清风楼总坛驶去。烟雨朦胧,水路蜿蜒,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前方悄然等待着他的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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