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周皇宫,正阳殿外广场。
大周皇帝端坐于高阶御座之上,太后于侧,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西域使团百余人,在礼官引领下缓步入场。
使团正使是一位年约四旬的男子,面容沉毅,双目精光内敛,名唤赫连朔。
他步履稳健,气度雍容,对皇帝行礼时姿态恭敬却不失风骨。
他身后半步,左右各立一副使。
左副使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眉宇间带着西域人特有的桀骜,毫不掩饰地扫视着大周的仪仗与百官,正是孜娜的父亲,那图勒。
右副使则略显精瘦,眼珠灵活,脸上总挂着三分笑,看似和气,眼底却不时闪过算计的光芒,名为索朗。
觐见大礼庄重而繁琐。
互赠国书、献上贡礼、传达两国君主问候,赫连朔应对得体,言辞恳切又不失气节,皇帝面上露出满意神色。
礼毕,便是展示两国风情的乐舞演武环节。
大周先以恢弘的编钟雅乐与端庄大气的宫廷群舞开场,彰显天朝上国的雍容气度。
随后,西域使团的表演则充满了异域风情与力量感。
雄浑的战鼓,狂放的胡旋舞,矫健的摔跤角力,引来阵阵喝彩。
气氛渐热。
终于,在一段激昂的鼓乐后,孜娜登场了。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更为炫目的金色舞裙,布料少而贴身,露出大片蜜色健康的肌肤与柔韧有力的腰肢,手腕脚踝金铃密布,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
她碧眼明亮,脸上带着自信张扬的笑容,一出场便吸引了全场目光。
她的舞蹈比昨日更加大胆热辣,每一个旋转、每一个下腰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与毫不掩饰的诱惑。
一舞终了,孜娜微微喘息,她并未立刻退下,反而向前几步,目光直直地投向席间萧殷所在的位置。
“大周皇帝陛下!”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西域口音,却字字清晰:
“这支舞,献给尊贵的四皇子殿下!在我们西域,最美的舞蹈,要献给最英勇的男儿!”
此话一出,席间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皇帝威严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扫过萧殷。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看向白柚,眼中带着安抚。
萧恪脸色沉冷,阴鸷的目光在萧殷和孜娜之间逡巡。
容清绝唇边噙着温润笑意,仿佛在看一出有趣的戏。
萧殷端坐席间,笑意早已消失殆尽,桃花眼中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站起身,对着御座方向躬身行礼,声音沉稳,不卑不亢:
“父皇,儿臣惶恐。西域舞姬技艺精湛,令人赞叹。然此舞既是献于陛下与太后,以贺两国邦交,臣不敢僭越。”
他四两拨千斤地将这份“厚爱”推了回去。
孜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却并不气馁,反而扬声道:
“陛下,四殿下英勇睿智,风度翩翩,奴一见倾心。恳请陛下恩准,让奴留在大周,侍奉殿下左右!”
这话已近乎赤裸的请求了。
席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皇帝神色未变,只是目光转向赫连朔:
“赫连正使,贵国舞姬此番心意,倒是有趣。”
赫连朔连忙起身,恭敬道:
“回陛下,孜娜姑娘乃是我王庭第一舞姬,性子直率,仰慕大周风华与四殿下英姿,故而情难自禁,言行或有唐突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他这话,看似赔罪,实则也将问题抛回给了大周——我们的人诚心仰慕,你们看着办吧。
皇帝的目光,缓缓落在萧殷身上,带着帝王的审视与考量:
“殷儿,西域美人的这番心意,你如何看?”
萧殷的心,在皇帝问出这句话的瞬间,猛地一沉。
他想起今日清晨,那个精瘦的右副使索朗,避开旁人耳目,私下寻到他。
索朗笑眯眯的,眼神却透着精明:
“四殿下,我们西域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
“我们王上看重您的能力和胆识,觉得您比那位……性情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更适合做未来的大周之主。”
“只要您愿意,王庭在草原上的铁骑,还有在西域诸国间的影响力,都将成为您最坚实的后盾。”
索朗向前一步,声音压低:
“孜娜姑娘是那图勒将军的独女,在王庭地位尊崇。您若娶了她,便是与那图勒将军,乃至整个支持将军的势力联姻。届时,内有王庭支持,外有我王暗中助力……”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萧殷:
“您还怕……坐不稳那个位置吗?”
索朗的话抓住了他内心最隐秘、最渴望的角落。
那个位置。
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步步为营,隐忍筹谋,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到那最高处,甚至能给予自己想要的人,无人可以置喙的“唯一”。
西域王庭的支持,那图勒将军的势力,还有那深不可测的“王上”,这的确是一股强大到令人心动的助力。
他甚至不需要真正娶孜娜,只需要许下一个婚约,表现出足够的暧昧,就能在父皇面前加重砝码,从容清绝的步步紧逼中撕开一道口子,甚至可能一举压过太子。
权势与她,此刻竟成了如此残酷的单选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萧殷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脸上重新挂上了惯有的慵懒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桃花眼中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对着御座方向再次躬身,声音清晰,不疾不徐:
“父皇,赫连正使,索朗副使,那图勒将军,以及孜娜姑娘的美意,殷,心领了。”
“殷身为大周皇子,深受皇恩,自当以国事为重,以父皇旨意为准。”
“婚姻大事,关乎两国邦交,更关乎殷之终身,不敢自专。一切,但凭父皇圣裁。”
既没有当场拒绝,伤了西域使团的面子和两国和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个人的倾向或应允,将决定权完全推给了皇帝。
同时,也向席间某位表明——他没有被权势冲昏头脑。
赫连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索朗则依旧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探究。
那图勒的眉头松开了些,看向萧殷的目光少了些审视。
孜娜眼中期待的光芒瞬间黯淡,咬住了下唇,碧眼中满是不甘和失落。
皇帝威严的目光在萧殷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西域使团众人,缓缓开口道:
“殷儿所言甚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更关乎两国情谊,需从长计议。”
“赫连正使,贵国美意,朕心甚慰。此事,容后再议,如何?”
皇帝金口已开,赫连朔纵然心中不满,也只能躬身应道:“陛下圣明。”
【呸!渣男!犹豫了!他刚才肯定犹豫了!】光团光晕乱颤,【他居然真的在考虑!为了那个破位置,他居然想牺牲我们柚柚!臭男人!大猪蹄子!之前说什么心里只有你,都是骗人的!】
白柚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
【小团子,这不正好,赶上趟让我……好好虐他吗?】
插曲暂歇,觐见大典继续。
接下来是两国文士的交流切磋环节,意在彰显邦谊,比拼底蕴。
首先是即兴赋诗。
大周这边,柳言之青衫磊落,越众而出。
他伤势初愈,面色犹带些许苍白,但身姿挺拔如修竹,眼神清亮从容。
面对西域使团中一位以机智着称的文士挑战,他不疾不徐,略一沉吟,便以眼前盛宴、两国交好为题,口赞一绝。
诗句工整雅致,意境开阔,既有颂扬,又含期许,文采斐然,气度雍容,赢得满堂喝彩。
那位西域文士均逊色一筹,只得心悦诚服地认输。
柳言之微微颔首致意,风采卓然,皇帝眼中赞赏之色愈浓。
紧接着是琴技比试。
江九泠一袭素白长衫,怀抱焦尾古琴,缓步上前。
西域使团此番也带来了一位顶尖琴师,所奏胡琴乐曲激昂悲怆,别具风情。
江九泠静立片刻,待对方琴音落下余韵,方才轻抚琴弦。
他弹奏的是《高山流水》,其技法已臻化境,更难得的是琴音中那份超然物外的孤高与纯粹,仿佛将人带入空山幽谷,闻流水知音。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殿内静寂片刻,随即爆发出由衷的赞叹。
那西域琴师良久不语,最终长叹一声,拱手认负,直言此曲只应天上有。
大周连下两城,气氛热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甘的孜娜忽然再次越众而出。
她目光灼灼,直射向白柚,声音刻意扬高,带着挑衅:
“早闻大周清乐县主才艺双绝,尤其琴技,曾得江先生指点。今日盛会,不知我等可有荣幸,聆听县主仙音?也好让我西域见识见识,大周贵女的风采,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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