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紧急部署
四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天津指挥部会议室。
长方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人:沈砚之、冯建明、林静之、军方代表赵铁柱上尉,以及刚刚从北京赶到的公安部特派员陈向东。墙上挂着大幅的“盐坨祠”地下结构图,上面用红蓝两色标注了已知和推测的信息。
沈砚之将林瀚文交给他的笔记本放在桌中央,声音沉稳但带着紧迫感:“情况有变。海外势力‘华东复兴会’的行动时间提前到五月十日夜。我们必须在五月九日前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十日凌晨前控制石门区域。”
陈向东,一位四十多岁、面容刚毅的老公安,首先发言:“北京方面已授权成立‘510行动’临时指挥部,沈砚之同志任总指挥,我任政委。中央要求:第一,确保生物样本安全,绝不能泄露;第二,完整获取日军罪证;第三,保护可能存在的幸存者;第四,全歼来犯之敌。”
赵铁柱上尉紧接着说:“天津警备区抽调了一个加强连,已经在外围布防。海军方面,两艘巡逻艇将于五月八日就位,封锁海河相关河段。另外,军区调拨了十套最新式的防化服,明天就能送到。”
林静之推了推眼镜:“生物样本处理方案已经初步制定。我们计划在石门开启后,立即建立移动负压隔离舱,现场鉴定样本活性。高危险样本就地封存,运往北京专门实验室;低危险样本现场消毒处理。但最大的问题是——如果‘苏醒室’里有活人,我们的医学准备不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沈砚之。他沉默片刻,缓缓道:“‘苏醒室’里可能有一位我们的同志,苏曼卿,1949年初重伤后进入假死状态。林瀚文——也就是‘先生’——说唤醒有风险,但五月中旬是相对稳定的窗口期。”
会议室里一阵低语。苏曼卿的名字在公安系统内部不是秘密,这位传奇女特工的失踪一直是悬案。
“如果她真的在那里,”陈向东沉声问,“唤醒成功率高吗?”
“不知道。”沈砚之坦白,“林瀚文给的笔记本里有设备操作手册,但医学部分很简略。我们需要更多的医疗专家。”
林静之立即说:“我可以联系北京协和医院的神经内科和重症监护专家,但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
“那就联系。”沈砚之决定,“同时,我们自己研究操作手册,制定详细的唤醒预案。林所长,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
“明白。”
冯建明摊开行动地图:“现在最大的难点是石门开启方法。虽然林瀚文给了详细步骤,但需要特定时间:五月八日、九日、十日这三天,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月光照射在石门特定位置时,用‘祠守印’按压云纹中心。问题是,那几天天津的天气……”
“气象预报显示,五月八日阴天,九日可能有雨,十日晴。”技术员小刘汇报。
“十日晴,但那天是海外势力计划行动的日子。”沈砚之皱眉,“我们必须提前。八日阴天,月光可能被云层遮挡。九日可能下雨,更糟。”
他走到窗前,望向天空:“有没有可能人工制造光源,模拟月光?”
林静之思考道:“理论上可以,月光本质是反射的太阳光,光谱特征可以模拟。但需要精密的光学设备,还要计算准确的入射角度。”
“设备需要多久能准备好?”
“北京中科院光学研究所有现成的设备,但运输和调试至少需要三天。”
今天是二十九日,三天后是五月二日。沈砚之迅速计算时间:“立即联系中科院,请求支援。设备必须在五月七日前到位并完成调试。”
“是。”
会议持续到晚上八点,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散会后,沈砚之独自留在会议室。他打开林瀚文的笔记本,翻到“苏醒室”操作手册部分。
手册是手写的,字迹工整,配有简图。设备包括:生命维持系统(恒温恒压)、营养液循环系统、脑电波监测仪、药物注射泵……还有最重要的——“苏醒程序启动装置”。
手册最后有一页注意事项:
“苏醒程序分三步:第一步,逐渐升高温度至正常体温(需12小时);第二步,注射‘激活剂’(配方见附页);第三步,启动心脏起搏和呼吸辅助。注意:唤醒过程中,实验体可能出现剧烈神经反应,需物理约束。成功率约30%,失败后果:脑死亡或精神错乱。慎用。”
成功率30%。沈砚之闭上眼睛。这个数字像一块冰,压在他的心上。
如果他决定唤醒苏曼卿,有七成可能失去她——或者得到一个不再是她的她。如果不唤醒,她就永远沉睡在那个黑暗的地下,生不如死。
“砚之,”他仿佛听到她的声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理解。”
可是她不能理解,因为她不知道。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上海周晓阳的加密线路。
“沈工,我们找到了林仲景的住处。”周晓阳的声音有些疲惫,“但他已经搬走了,就在今天下午。邻居说,来了两辆车,接走了他和一些行李。去向不明。”
沈砚之并不意外。林瀚文这样的老狐狸,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留。茶室会面后立即转移,符合他的风格。
“继续追查,但不要投入太多资源。重点还是准备天津的行动。”
“明白。另外,我们从赵光华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些加密段落,正在破译,有进展立即报告。”
“好。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沈砚之走到窗边。夜幕降临,天津的灯火渐次亮起。这座曾经饱经战乱的城市,如今正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和平。而他,却要把一些人重新带入危险之中。
冯建明敲门进来:“沈工,吃点东西吧。您中午就没怎么吃。”
他端来一碗面条和两个馒头。沈砚之感激地点点头,接过面条。简单的阳春面,却让他想起了1947年在北平,苏曼卿给他煮的那碗面。她说:“砚之,等胜利了,我天天给你做饭。”
胜利了,她却不在。
“冯组长,”沈砚之忽然问,“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冯建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指的是苏曼卿的事。这位老公安沉默了很久,缓缓道:“沈工,我说实话。从任务角度,我们应该优先确保样本安全和获取罪证。但从同志感情……苏曼卿同志是我们的战友,如果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应该救她。”
“但如果救她的风险太大呢?如果唤醒失败,或者她醒来后……”
“那也比永远沉睡在地下好。”冯建明声音低沉,“沈工,我经历过类似的事。1948年,我的联络人在我被捕前吞了氰化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这些年我经常想,如果当时有办法救他,哪怕只有一成希望,我也会试。”
他看着沈砚之:“因为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砚之沉默地吃着面。面条很劲道,汤很鲜,但他尝不出味道。
二、暗夜侦查
四月三十日凌晨两点,海河废弃码头。
孙大勇带领五名便衣队员隐蔽在码头周围的建筑废墟中。红外望远镜里,河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有船只的灯光。
按照计划,他们今晚要侦查那个通往石门区域的河下出口。林瀚文的笔记本标注了出口的大致位置:距离“盐坨祠”遗址直线距离八百米,在海河一处弯道的下方。
“队长,有动静。”对讲机里传来队员小张的低语。
孙大勇调整望远镜。河面上,一艘小划艇正悄无声息地靠近岸边。艇上有两个人,都穿着黑色潜水服。他们停在距离码头约五十米处,其中一人潜入水中。
“是海外势力的人!”孙大勇立即判断,“他们在侦查出口。”
他迅速向指挥部报告。沈砚之的声音从耳机传来:“不要惊动,跟踪观察。弄清楚他们的侦查程度和人员数量。”
“明白。”
水下的潜水员约十分钟后浮出水面,向艇上的人做了个手势。两人迅速划艇离开,向下游驶去。
孙大勇留下两人继续监视,自己带三人沿岸跟踪。小艇在河道中穿行,最后停在一处私人码头。码头上有一栋两层小楼,亮着微弱的灯光。
“位置记录:河西区海河西路27号。”孙大勇低声报告,“至少有两名潜水员进入建筑。窗户有灯光,可能还有其他人。”
“继续监视,我派人增援。”沈砚之指示,“注意,对方可能很警觉,不要靠近。”
半小时后,冯建明带另一组人赶到。他们在河对岸找到观察点,用高倍望远镜观察小楼。
凌晨三点,小楼里陆续走出六个人,在码头上集合。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背着装备包。其中一人似乎在布置任务,其他人认真听。
“六个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冯建明通过望远镜观察,“领头的是个光头,左脸有疤。正在分配装备:水下呼吸器、炸药、武器……他们准备充分。”
沈砚之在指挥部听着汇报,眉头紧锁。六人小组,专业装备,明显是冲着石门来的。他们的行动时间可能比预估的还要早。
“能听到他们说话吗?”
“距离太远,听不清。但看手势,像是在计划潜水路线和爆破点。”
凌晨四点,那六人返回小楼。灯光熄灭,似乎休息了。
“留两组人轮班监视,其他人撤回休息。”沈砚之命令,“明天开始,加强对这一带的控制。另外,查那栋小楼的产权和使用记录。”
天亮后,调查结果出来了:海河西路27号登记在一个叫“王福来”的人名下,是天津本地的小商人。但邻居反映,最近一周经常有陌生面孔出入,说是“仓库管理员”。
“肯定是伪装。”冯建明判断,“我们需要进去侦查。”
“太冒险。”沈砚之摇头,“对方是专业人员,贸然侦查可能打草惊蛇。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周围设警戒。”
他走到地图前,思考对策。硬攻不行,监视不够,必须想其他办法。
“林所长那边,”他忽然问,“模拟月光的设备有消息吗?”
“中科院已经发货,预计五月三日抵津,四日可以调试。”
五月三日,还有三天。沈砚之计算时间。设备到位后,五月八日就可以尝试开启石门——比海外势力的计划早两天。
“加快准备,我们要在五月八日凌晨行动。”他做出决定,“同时,加强对海外势力监视点的监控。如果他们提前行动,我们就提前拦截。”
“明白。”
接下来的一天,指挥部进入高速运转状态。设备调试组准备迎接光学设备;医疗组研究唤醒方案;行动组反复演练突击流程;情报组二十四小时监视海河西路27号。
五月一日,劳动节,天津城到处是庆祝活动。但在指挥部,没有人休息。下午三点,中科院的光学设备提前抵达,是一台精密的大型投影仪和配套的光谱分析仪。
“这是德国蔡司的军用级设备,原本用于模拟星空导航。”中科院的专家介绍,“我们改造了光源,可以精确模拟月光的光谱和强度。但需要准确的经纬度、时间和气象数据。”
技术组立即投入工作。他们计算了五月八日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盐坨祠”遗址上方的月光入射角度和强度。同时,气象组提供详细的天气预报。
“五月七日夜间晴,但八日凌晨可能有薄云。”气象员报告,“云层厚度和透光率还需要实时监测。”
“那就准备两套方案。”沈砚之指示,“如果月光足够,用自然光;如果云层太厚,用模拟光。另外,准备人工消云措施——军用发烟弹可以改变局部气象条件。”
“需要军方配合。”
“联系赵铁柱上尉。”
五月二日,医疗专家组从北京抵达,包括协和医院的神经内科主任医师刘教授和重症监护专家王主任。他们仔细研究了“苏醒室”操作手册,面色凝重。
“这个‘激活剂’的配方很特殊。”刘教授指着手册附页,“包含多种神经兴奋剂和激素,有些在国际上都是禁用的。用这种配方唤醒,风险确实很大。”
“有没有改进方案?”沈砚之问。
“我们可以尝试用更温和的药物组合,逐步唤醒。”王主任说,“但需要实时监测脑电波、心率、血压等指标,随时调整方案。这需要全套的移动监护设备。”
“设备我们有。”林静之说,“苏联援助的野战医院装备里有移动监护仪。”
“那就好。”刘教授点头,“但我要强调一点:即使采用最温和的方案,唤醒成功率也不会超过40%。而且,唤醒后可能有各种后遗症,从记忆丧失到运动障碍,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砚之沉默地点头。他知道这些风险,但必须面对。
五月三日,监视组报告:海河西路27号的人员活动异常。有车辆运进几个大箱子,看起来很重。
“可能是潜水装备或爆破器材。”冯建明分析,“他们在做最后准备。”
“我们的准备呢?”
“所有装备就位,人员完成演练。五月七日夜间可以进入阵地。”
“好。”沈砚之看着日历,“五月七日夜间十一点,各小组进入指定位置。八日凌晨三点,开始行动。”
倒计时:四天。
三、暴雨前夕
五月四日,天津下起了小雨。雨不大,但连绵不绝,给城市蒙上一层灰色。
指挥部召开最后一次战前会议。所有人到齐,气氛严肃。
沈砚之站在地图前,开始部署:“五月七日夜,行动开始。分六个小组:
第一组,技术组,由林静之所长负责,携带光学设备和生物防护装备,负责开启石门和样本处理。
第二组,医疗组,由刘教授负责,携带医疗设备和唤醒药剂,负责‘苏醒室’操作。
第三组,突击组,由冯建明负责,十名精干队员,携带轻武器,负责清场和警戒。
第四组,监视组,由孙大勇负责,继续监视海河西路27号,防止海外势力干扰。
第五组,支援组,由赵铁柱上尉负责,一个排的兵力在外围布防,随时增援。
第六组,指挥组,由我和陈向东政委负责,统筹全局。
行动代号:‘破晓’。目标:安全开启石门,获取日军罪证,保护幸存者,全歼来犯之敌。有问题吗?”
“有。”林静之举手,“如果石门开启后发现大量活性生物样本,我们需要现场处理事件。这个过程中,如果海外势力来袭……”
“赵上尉的支援组会确保外围安全。”沈砚之回答,“同时,我们在遗址周围布设了地雷和预警装置。如果有人靠近,会提前预警。”
“如果‘苏醒室’的唤醒过程出现意外呢?”刘教授问,“比如剧烈抽搐或心跳骤停?”
“医疗组有全权处理权。”沈砚之看向刘教授,“现场您说了算。但我们也有底线:如果唤醒危及生命,立即停止,保全生命优先。”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讨论了各种可能情况和应对方案。散会后,沈砚之把冯建明单独留下。
“冯组长,有件事要拜托你。”沈砚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写给组织的报告,关于苏曼卿同志的情况和我的决定。如果我在行动中……牺牲了,请把这个交给李振山处长。”
冯建明没有接信封:“沈工,您不会……”
“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沈砚之平静地说,“特别是面对海外势力的专业人员,我们必须做最坏打算。收下吧,这是命令。”
冯建明默默接过信封,小心收好。
“还有,”沈砚之顿了顿,“如果苏曼卿同志能醒来,告诉她……我一直记得银杏叶的约定。”
“沈工……”
“去吧,做好最后准备。”
冯建明敬了个礼,转身离开。沈砚之独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雨水顺着玻璃流淌,像眼泪。
他掏出怀表,打开表盖。“坚守”二字被雨水折射,显得模糊。
手机震动,是陈向东的短信:“气象预报更新,五月七日夜间到八日凌晨,晴间多云,月光可见概率70%。已准备好人工消云方案。”
沈砚之回复:“收到。按计划执行。”
他放下手机,走到办公室角落的一个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柜门打开,里面是那枚“祠守印”和完整的虎符。
印章温润,虎符冰凉。这两件东西,一件能开启石门,一件据说能调动“义安社”旧部。但现在,它们只是工具——打开真相的工具。
沈砚之小心地拿起虎符。青铜的质感沉重而坚实,虎目圆睁,仿佛在注视着百年的时光。他想起了林瀚文的话:“百年江湖雨打萍,几度风雨几度晴。”
百年。多少人在这百年中出生、成长、奋斗、牺牲?多少秘密被埋藏、被遗忘?而现在,他们要去揭开最后的一层。
门被敲响,周晓阳的声音传来:“沈工,上海方面有重要发现。”
沈砚之收起印章和虎符,开门。周晓阳站在门外,浑身湿透,显然刚下火车。
“你怎么回来了?上海那边……”
“王振华同志继续负责,我赶回来汇报。”周晓阳擦擦脸上的雨水,“我们破译了赵光华笔记本里的加密段落。里面记录了一个重要信息:‘龙骨计划’的样本中,有一种代号‘零号’的病毒,不是日本人的发明,而是……从中国古墓里发现的。”
“古墓?”
“对。1938年,日本人在河南盗掘了一座战国古墓,在墓主的遗骸中发现了一种休眠的病毒。日本人把它带回实验室,命名为‘零号’,并以其为基础开发了‘龙骨计划’的其他病原体。”
沈砚之感到一股寒意:“古病毒……”
“更可怕的是,”周晓阳压低声音,“笔记本里说,‘零号’病毒具有极强的环境适应性和突变能力。日本人在实验中发现,它能在极端条件下休眠数千年,一旦遇到合适的宿主和环境,就会复活并快速进化。”
“铁箱里有这种病毒吗?”
“不确定。但林瀚文在笔记旁批注:‘零号’与其他样本分藏,石门内有专门储藏室。”
沈砚之立即拿起电话:“接林所长……林所长,铁箱样本里有没有发现异常古老的微生物或病毒?”
电话那头,林静之的声音有些困惑:“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菌株的基因序列很古老,与已知的任何现代病原体都有差异。但具体年代……”
“立即重新分析,重点检查是否有数千年历史的微生物。”
“这需要时间……”
“没有时间了。”沈砚之果断地说,“五月七日前必须出结果。如果石门后真有千年古病毒,我们必须调整防护方案。”
挂断电话,沈砚之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原本以为面对的是日军的生物武器,现在可能还要加上史前的微生物威胁。
“晓阳,你立刻去技术组,协助林所长分析样本。特别是基因测序部分,你是无线电专家,对信号分析在行,基因序列也是一种信号。”
“明白。”
周晓阳匆匆离开。沈砚之再次走到地图前,看着“盐坨祠”遗址的位置。那下面不仅藏着百年的秘密,还可能藏着千年的危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距离五月七日,还有三天。
沈砚之打开笔记本,开始写行动前的最后检查清单。灯光下,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坚定而孤独。
远处,天津的钟楼敲响了九下。雨夜中,钟声沉闷而悠长。
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海河西路27号的小楼里,六个黑衣人在灯光下检查装备。潜水服、水下推进器、塑胶炸药、冲锋枪……一件件武器和工具被仔细检查。
光头疤脸的男人——代号“渔夫”,实际身份是前军统行动队长马国栋——正在布置任务:
“五月七日夜十一点,我们从这里出发,潜水进入河道。凌晨一点到达石门出口,爆破进入。目标是找到‘龙骨计划’样本,特别是‘零号’病毒。拿到后立即撤离,从水路出海,有船在河口接应。”
“如果遇到共党的人呢?”一个年轻队员问。
“格杀勿论。”马国栋冷冷地说,“但记住,首要目标是样本。不要恋战。”
“明白。”
窗外,雨声哗哗。马国栋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河面。他想起1949年离开大陆时的狼狈,想起在台湾的蛰伏,想起美国顾问的承诺:“拿到样本,你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他冷笑。他真正想要的不是钱,是复仇。为国民党失去的江山,为自己失去的荣耀。
雨夜中,他的眼睛闪着野兽般的光。
而在指挥部,沈砚之写完清单,走到无线电室。他戴上耳机,调到一个特定的频率——那是他和苏曼卿在北平时期约定的紧急联络频率,虽然已经两年没有使用了。
他按下发射键,用摩尔斯电码发送了一段简短的消息:
“银杏叶将黄,待汝归。”
发送完毕,他静静坐着,仿佛在等待不可能的回音。
耳机里只有电流的沙沙声,像时间流逝的声音。
窗外,雨渐渐小了。云层散开,露出一弯残月。
五月,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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