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炸开的瞬间，我感觉整个人被撕成了两半。
不是身体，是意识。左眼里的星云还在转，但已经快撑不住了。系统提示一直在闪：【因果律武器能量不足，领域维持倒计时】。我知道凌霜那一击耗尽了她能动用的一切，可她人呢？没了影子，只有那杆龙枪的残意还浮在空中，像根钉子死死插进我的领域里。
结界开始抖。
裂缝从天边蔓延下来，不是物理上的裂，是规则层面的崩坏。机械文明的主炮虽然毁了，但另外两边没停。修真联盟的七个人重新站位，符纸再次升空，这次画的是锁魂阵。幽冥族的灰雾也压得更低，快要贴到大气层了。
我站在原地，脚底发麻。吞噬能力还在运转，可吸来的能量根本补不上缺口。刚才那一波全靠硬顶，现在骨头缝里都透着空。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一张黄纸飘到我面前，上面写着三个字——“同命契”。
是洛昭的声音：“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说我们不会丢下你。”
我抬头，看见她从东南方向走来，脸色比平时白了一圈。她没带卦盘，手里只捏着三张破旧的纸，边缘都有烧过的痕迹。她说这是本命卦，用了之后五年内不能再卜一卦。但她还是扔了出去。
三张纸绕着我飞了一圈，贴在我背上，立刻烧了起来。火不烫，反而有点暖，顺着脊椎往脑子里钻。我听见自己心跳变了节奏，和她的呼吸对上了。
另一边，苏清雪也动了。
她从西南角跃起，剑还没出鞘，人就已经到了我身边。她伸手按住我肩膀，掌心很凉。然后我看到她的剑开始碎，一寸一寸断开，化成光点散在风里。
“药王谷的誓约不是摆设。”她说，“护你一次，就是一辈子。”
那些光点落进结界，像是撒了把种子。原本干涸的地脉突然有了动静，一丝丝青色的能量往上冒，虽然不多，但持续不断。我体内的吞噬机制自动调整，把这些新来的能量全导进弑神领域。
可还是不够。
两股力量加上我的底子，只能勉强撑住结界不塌，没法反击。机械文明已经开始组装第二轮炮台，修真联盟的阵法也快完成了。三十秒内，他们会一起动手。
我咬牙，想再压一口能量出来，结果喉咙一甜，咳出一口血。这口血落地没散，反而凝成一条线，往凌霜那杆枪的虚影流过去。
枪颤了一下。
就在那时，我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画面。
不是回忆，像是被人强行塞进来的影像。
我看到洛昭第一次见我，在山门口拆了我的卦局，说我命格乱得像团麻线。她嘴上说着不信，却偷偷改了方位帮我挡煞。那天她穿的是灰袍，袖口沾了香灰。
我又看到苏清雪给我疗伤那次，手指碰到我胸口的旧伤，抖了一下。她说是肌肉反应，可我知道不是。后来我才听说，那个伤口的位置，和她哥哥死时中剑的地方一模一样。
还有凌霜。太多画面了。她在雪地里把我拎起来，枪尖挑我下巴问我怕不怕死；她把龙魂碎片打进我体内时，手稳得不像话，可眼角有血流下来；她在现代街头替我挡子弹，落地时膝盖砸进水泥地，还回头骂我笨。
这些事本来没什么联系，但现在全串起来了。
系统界面突然黑了一下，再亮时多了几个字：【情债系统激活条件达成】。
我没懂什么意思，但身体先动了。左手抓住洛昭的手腕，右手扣住苏清雪的手掌。她们都没挣，反而往前靠了一步。
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中间是我。
弑神领域剧烈震动，核心位置浮出一团光影。我看清了，那是我们四个——我、洛昭、苏清雪、凌霜，站在一片废墟上，背后是星空，脚下是焦土。画面会动，我们都在往前冲，有人受伤，有人倒下，但没人回头。
枪的虚影突然暴涨，从一道影子变成完整的形态。它没落在地上，而是悬在我身后，枪尖朝天。
我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涌进来。
不是单纯的灵力或者战气，是一种更沉的东西。像是一根绳子，把我们四个人绑在一起，断不了的那种。
领域颜色变了。
从刺眼的金白转成暗红偏紫，像傍晚最后一点天光。它不再只是防御罩，而是真正展开了。一层半透明的膜覆盖整个轨道空间，轻轻晃着，像水面上的油彩。
这就是情殇领域？
我还没想完，第一波攻击就来了。
机械文明的备用炮台发射，三道光束直奔结界中心。可它们刚碰上那层膜，就没炸，也没反弹。光束像是被吸进去，又从另一个角度流出来，变成无数细小的画面，投射在每艘战舰的屏幕上。
我看到有个机械士兵盯着屏幕发呆。画面里是他小时候，坐在院子里吃一碗面，旁边坐着个女人，可能是他母亲。他手指一直悬在扳机上，但始终没按下去。
修真联盟那边也乱了。
一个弟子举着剑准备劈下，忽然僵住。他眼前浮现出车站场景，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转身看他，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他手腕一软，剑掉了一半才勉强接住。
最明显的是幽冥族。
他们的船本来是灰色的，现在全都泛起了暖光。那些阴兵不是实体，是魂魄炼成的。可在这一刻，他们一个个抱头蹲下，有的发出呜咽声，有的直接解体消散。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生前最后一刻——有人跪在坟前烧纸，有人握着未婚妻的手说不出再见，有人躺在病床上看着家人哭。
整支舰队的进攻节奏全被打乱。
炮停了，阵散了，连灰雾都退了几百米。
我没有停下。左手依然抓着洛昭，右手握着苏清雪，我能感觉到她们的脉搏和我的心跳同步。我开口，声音不大，但传遍整个战场：“你们要毁的这个地方，是我们拼命想留下的家。”
话音落下，情殇领域的波动更强了。
那些画面不只是出现在屏幕上，也开始浮现在空气中。每个敌人都能看到属于自己的那段记忆，躲不掉，逃不开。有人扔了武器，有人跪下磕头，有人抱着头大叫。
机械文明的指挥官下令切断感官链接，可没用。这些不是幻术，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被领域强行唤醒。他们越是抵抗，画面越清晰。
修真联盟的长老试图掐诀驱散，结果反被自己的记忆击溃。其中一个老头念着咒语，忽然喊了声“娘”，然后整个人瘫在地上。
我知道时间不多。
这种攻击不能持久，尤其是靠情感驱动的力量。洛昭的脸已经完全没了血色，全靠扶着我才能站着。苏清雪的左臂从指尖开始变灰，那是血脉透支的表现。她还能撑，但撑不了太久。
我也快到极限了。
左眼疼得像要裂开，星云转得太快，快要把我脑子搅碎。但我不能松手。一旦放开，这个领域就会崩，之前的一切都白费。
远处，那杆龙枪的虚影忽然动了。
它缓缓下降，枪尖指向地面，像是在回应什么。接着，我听到一个声音，不是从外面来的，是从我心里响起的。
“杨俊。”
是凌霜。
我没应，怕分心。但她继续说：“别死，我不准。”
然后那股力量又回来了。不是一点点，是整片海涌进来。她的意志、她的战斗记忆、她五百年来所有的执念，全都压进这个领域。
情殇领域猛然扩张，一下子吞掉了三分之一的轨道区域。
机械文明的旗舰开始后退，修真联盟收阵，幽冥族的船一艘接一艘熄火漂浮。他们不是怕死，是怕想起自己曾经也是活人。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还握着两个女人的手。她们看着我，没说话，但眼神告诉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那就继续。
我把所有存的能量全推上去，连吞噬系统底层的备用源都抽干了。领域震动，将最后一波情绪冲击送进每一艘战舰。
一个机械士兵放下枪，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他望着地球的方向，轻轻说了句听不清的话。
一个修真弟子撕了符纸，把它折成纸鹤放飞。
一个幽冥阴兵在消散前，对着虚空喊了一声“阿姐”。
战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我感觉到洛昭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想抬手，但抬不起来。苏清雪的膝盖弯了，整个人往下滑。我伸手去拉，却发现自己的腿也不听使唤。
领域还在运转，但我们三个都快站不住了。
就在这时，天空裂开一道缝。
不是那种暴力撕开的大口子，是一条细细的线，像针脚缝出来的。一道光从里面漏下来，照在那杆龙枪上。
枪身震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见光里有个人影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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