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察觉到凌霜的气息在变弱。
她站在半空，龙枪虚影还握在手里，但枪身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明亮。她的身影也开始模糊，像是风一吹就会散掉。我知道她在撑，用最后一点力量维持那道金线和地脉的连接。
我没有动。
不是不想动，是不敢动。我怕我一动，整个结界就会塌。
洛昭和苏清雪站在我两侧，一个抓着我的左臂，一个扶着我的后背。她们也没说话，只是把力气一点点传过来。我能感觉到她们的疲惫，也知道她们快到极限了。
可就在这时，地面裂开了。
不是之前那道缝，是正下方，蓝星最深处的位置。一道金光从地底冲上来，直插云霄。那光不刺眼，但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威势，像是沉睡了很久的东西终于醒了。
我抬头看去。
光里有东西在动。
是一条龙影。
它没有实体，通体由金色纹路交织而成，每一片鳞都像刻着古老文字。它盘旋上升，发出低沉的鸣叫，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战场都震了一下。
系统提示响了。
【检测到龙魂本源觉醒，归位程序启动】
我愣住。
这不是我触发的，也不是谁安排的。它是自己醒的，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龙影越升越高，最后停在半空，正对着我。它不动，我也不能动。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仿佛在确认彼此的身份。
然后它低头，朝我俯冲下来。
我没有躲。
它撞进我胸口的瞬间，我没感觉到痛，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五脏六腑都在发烫，血液开始沸腾，骨头一根根震动起来。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向上，一团金光浮现在那里。
系统提示一条接一条蹦出来。
【界主权限100%解锁】
【情债系统进化为因果律操控】
【杀伐领域升级为弑神领域·终式】
声音不停，一条接一条，像是要把过去所有积累的东西一次性兑现。我的身体开始发光，从皮肤底下透出金纹，顺着血管蔓延全身。左眼也变了，原本旋转的星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真正的银河，里面有星辰在生灭。
我知道，我不是之前的我了。
可当我转头想找凌霜时，发现她已经不在原位。
她落了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我冲过去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脸很白，嘴唇没有颜色，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你别这样。”我说。
她睁开眼，看了我一眼，笑了。
“没事。”她说，“我只是……有点累。”
我没再说话。
我知道她做了什么。
她一直不肯放手，是因为她怕一旦龙枪消失，我就没了屏障。她用自己的执念拖着那股力量，直到最后一刻。现在龙魂回来了，她不用再撑了。
可代价是，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抱着她，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下降。我想调动系统，想用吞噬能力给她补能量，可系统告诉我——不需要。
【宿主与绑定者之间已建立永恒联结，生命共享机制自动运行】
也就是说，我不用刻意做什么，她也能从我这里得到支撑。但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恢复，是维持。她耗掉的是根本，是五百年的执念和存在本身。
远处的战场安静了。
联合舰队没有再进攻。机械文明的炮台冷却了，修真联盟的阵法散了，幽冥族的灰雾退回轨道外层。他们不是撤退，是停住了。像是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一幕不是战斗能解决的。
天地间的能量也稳了下来。
之前那种狂暴的波动没有了，结界表面的纹路变成了稳定的网状结构，一圈圈扩散出去，像是心跳的节奏。整个蓝星的地气都在呼应我体内的变化，地脉和龙纹完全同步。
我站起身，仍抱着凌霜。
双脚踩在地上，我能感觉到星球的每一次呼吸。我不是站在大地上，我是和大地连在一起的。天空中的银河倒影缓缓转动，有一道光垂落下来，落在我脚边。
那是弑神领域的投影。
它不再是虚影，也不再隐藏。它展开成环形，围绕我和凌霜旋转，每一圈都带着法则的重量。系统告诉我，这已经是最终形态，不会再升级，也不会再改变。
它就该是这个样子。
我低头看怀里的凌霜。
她闭着眼，嘴角还有点笑意。她的手慢慢抬起来，抓住我的衣服，力气很小，但抓得很紧。
“五百年了……”她低声说，“终于能睡一觉了。”
我没回答。
我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洛昭和苏清雪走了过来。
她们没说话，只是站在我两边。洛昭伸手摸了摸凌霜的额头，动作很轻。苏清雪则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疑问，只有一种安心。
她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需要解释，她们也懂。
情殇领域没有消失，但它不再外放。它沉进了我们的血脉里，成了我们之间看不见的线。我不用再靠系统提醒，就能感觉到她们的存在。
就像现在。
我能感觉到洛昭左手的凉意，能感觉到苏清雪贴在我手臂上的温度，也能感觉到凌霜越来越平稳的呼吸。
我们四个，还是连着的。
哪怕其中一人已经无力站立。
我抬头看向宇宙深处。
那里还有舰队，还有敌人，但他们不会再来了。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他们明白，这一战已经结束了。
真正的界主已经归位。
我不是借着谁的力量在撑，我不是靠着系统在活。我是这片世界的主人，是我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龙魂不是外来的传承，它是我的一部分。
我转身，准备带凌霜下去休息。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睁开了眼。
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向远方。
我也回头。
那道从地底升起的金光还没散。
它悬在空中，像一根柱子，连接天地。而在光柱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动。是一串影像，快速闪过——有古老的战场，有断裂的长枪，有跪在雨中的人影，还有一个女人披着战甲，站在城楼上挥手告别。
那是她的记忆。
不是碎片，是完整的过往。
她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她说。
然后她又闭上眼，头靠在我胸口。
“这一次，我不是替她活着了。”
我点头。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
那个最初的凌霜，那个五百年前死去的战士。她不是复制品，也不是残魂，她是独立存在的个体。而现在，她终于分清了自己是谁。
她不是为了完成使命而存在。
她是为自己，才走到今天的。
我抱着她往回走。
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踏在地脉的节点上。结界随着我的移动微微波动，像是在回应。洛昭和苏清雪跟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
夜风吹过。
凌霜的银发扫在我下巴上，有点痒。
我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脸上没有一丝紧张。
这场仗打得太久。
她早就该休息了。
我继续往前走。
远处，蓝星的轮廓静静悬浮在宇宙中，外层结界泛着微光。弑神领域的投影缓缓旋转，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而在更深的虚空里，有一艘幽冥战舰突然亮起了灯。
船体表面，那行“我想回家”的字迹还在。
驾驶舱内，一个士兵坐在操作台前，手指放在通讯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他的屏幕上，显示着一颗遥远的星球。
那是他的出生地。
他已经五十年没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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