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裁布声里的盼头
沈未央坐在炕沿，把湖蓝色的细布铺在膝盖上，指尖量着崔杋的肩宽。窗外的日头爬到了正中央，晒得院里的石榴花红得发亮。
“抬胳膊。”她轻声说。
崔杋赶紧照做，胳膊肘却僵得像根木棍，沈未央的指尖偶尔擦过他的胳膊，他就忍不住绷紧了后背，引得沈未央笑：“放松点呀，又不是第一次给你量衣裳。”
“不一样嘛。”崔杋嘟囔着，耳朵尖红得厉害，“这是……成亲穿的。”
“知道是成亲穿的，才要量准些呀。”沈未央拿起粉线袋，用牙咬断线头，在布上轻轻弹出一道淡粉色的印子，“你看，这里收一点，不然干活时胳膊甩不开。”她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两人都顿了顿，又慌忙错开眼。
院里忽然传来张婶的大嗓门：“未央丫头，崔小子，磨磨蹭蹭啥呢？媒人说下月初六是好日子，彩礼都备得差不多了，你们的新被褥得抓紧缝啊！”
崔杋赶紧应：“知道啦张婶！这就缝！”回头见沈未央正抿着嘴笑，他挠挠头，“我娘托人捎了床新棉花来，雪白的，比去年收的那批绒还细。”
沈未央点点头，拿起剪刀沿着粉线裁布，“咔嚓”一声，布料裂开整齐的口子。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布上，把湖蓝色照得像块浸在水里的玉。“你说，把袖口绣点什么好？”她忽然问，“上次看见李家媳妇的褂子上绣了对鸳鸯，咱们……”
“绣啥都行！”崔杋抢话，生怕她反悔似的，“你绣的都好看。哪怕绣棵草，我都天天穿着。”
沈未央被逗笑了，手里的剪刀差点歪了：“哪能绣草呢。”她想了想，“就绣两朵石榴花吧，院里那棵不是快结果了吗？讨个‘多子多福’的彩头。”
“好！”崔杋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瞟到炕上摊着的红布，又凑过去摸了摸，“这红布真滑溜，比镇上布庄老板说的还好。”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是颗莹润的白珠子，“上次去山里采草药，在石缝里捡的，打磨了好几晚，你看能不能缝在红被褥的角上？”
沈未央拿起珠子对着光看，珠子里像裹着层云雾，她笑着点头：“正好，就缝在右下角，像颗小月亮似的。”
裁布声“咔嚓”“咔嚓”响着，混着窗外的蝉鸣和张婶哼的小调，像支热闹的曲子。崔杋蹲在旁边，一会儿递剪刀，一会儿扯线头，眼睛却总黏在沈未央低头裁布的侧脸上。他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手里的布，刚开始是平平展展的一块，经两人的手一裁一缝，就有了形状，有了温度，成了往后能揣在怀里的盼头。
“对了，”沈未央忽然停下剪刀，“媒人说，成亲那天要穿红鞋，我这就剩鞋底没纳完了，你晚上来帮我拽拽线呗？”
崔杋立刻挺直腰板：“来！保证拽得又直又紧！”
阳光穿过布缝，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沈未央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湖蓝色的布，果然没选错——比天上的云还好看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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