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莹莹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樊胜美,嘴唇翕动:“可是……难道就让他这么逍遥法外?他做的那些假账,报销的那些私人物品,都是公司的钱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樊胜美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恶人自有恶人磨,他那种品行,迟早会栽大跟头。但你没必要用自己的前程去给他陪葬。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工作!是赚钱付房租,是在上海活下去,站稳脚跟!然后,利用业余时间,去考几个硬核的证书。等你有了含金量高的证书,有了更强的专业能力,你就是人才,到哪里都有人抢着要。到那个时候,你才有资本和底气,对白牧那种人,甚至对任何不公平的环境说‘不’!你想跳槽就跳槽,想举报(如果你还觉得有必要)也有足够的底气保护自己。现在去硬碰硬,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樊胜美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邱莹莹混乱的思绪。
是啊,她还要付房租,还要在上海生存下去。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让自己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考证,提升自己……这似乎是一条更踏实、更光明的路。
她看着樊胜美关切而睿智的眼神,心中的愤懑和冲动渐渐被一种更理性的思考所取代。她用力点了点头:“樊姐,我听你的。我好好工作,努力考证。”
在姐妹们的轮番安慰和理性分析下,邱莹莹感觉自己破碎的心被一点点缝合起来。虽然伤疤还在,疼痛偶有袭来,但她至少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气。
她开始强迫自己吃饭,起床活动,甚至翻开了安迪给的那本书。
几天后,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沉溺下去了,必须回到现实世界。
她收拾好心情,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准备回去上班。
然而,理想是理性的规划,现实却是情感的炼狱。
当她重新踏入公司,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
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残留着白牧曾经的“关心”和她自己可笑的期待。
而当她真正在办公室里看到白牧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时,几天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几乎瞬间崩塌。
他居然像没事人一样,依旧和同事谈笑风生,依旧用那种温和有礼的语气布置任务,甚至在走廊与她擦肩而过时,还能投来一个看似寻常、实则充满挑衅和嘲弄的眼神!
仿佛餐厅里那场羞辱从未发生过,仿佛她邱莹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可以随意践踏然后遗忘的小插曲。
怒火,夹杂着委屈和不甘,像岩浆一样在她胸腔里翻涌、奔腾。
樊胜美的谆谆告诫在耳边响起,却又被这强烈的情绪冲击得七零八落。
“努力工作……考证……”这些长远的目标,在眼前这令人作呕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遥远和无力。
她只要一天看到白牧这张脸,一天知道他还在利用职权中饱私囊、逍遥快活,她就一天不得安宁!她心里那杆黑白分明的秤,剧烈地摇晃着,最终倾向了复仇的那一端。
一个强烈的念头占据了她的脑海:举报他!必须让他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她亲眼见过他做假账时那熟练而隐秘的动作,也无意中瞥见过他报销单据里夹带的私人购物小票。
这些细节,此刻都成了她手中自以为是的“王牌”。
被愤怒和一种“替天行道”的正义感冲昏头脑的邱莹莹,开始利用工作间隙,偷偷收集、整理她所“认为”的证据。
她记录下自己怀疑的时间点,回忆白牧可能涉及的违规报销项目,甚至冒险从共享盘里拷贝了一些她觉得有问题的账目文件。
她的动作生疏而慌乱,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却唯独缺少了缜密的计划和保护自己的意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22楼的姐妹们。她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证据准备得差不多了(在她自己看来),邱莹莹怀着一种悲壮的心情,绕过自己的直属上司(她下意识觉得上司可能和白牧关系好),直接将举报材料发送到了公司公布的廉政举报邮箱,并且实名举报。
风暴,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公司对此类举报高度重视,立刻启动了内部调查。
然而,调查的方向和结果,却完全偏离了邱莹莹的预期。
白牧在公司经营多年,人际关系盘根错节,远比邱莹莹想象的要狡猾和老练。他做的那些手脚,本身就极为隐蔽,且大多有合理的业务由头做掩护。
邱莹莹提供的所谓“证据”,很多都是她的个人推测和片面观察,缺乏直接、有力的实证。
一些账目问题,在专业审计人员看来,存在多种解释的可能性,无法直接认定是白牧的个人舞弊行为。
反而,在调查过程中,白牧及其相关人员迅速反应过来,开始反向操作。他们指责邱莹莹因为追求白牧不成,因爱生恨,恶意诽谤,捏造事实,破坏公司团结,严重影响部门正常工作秩序。
他们甚至“找出”了一些邱莹莹在工作中的小失误、上班时间处理私人情绪(指她前几天请假)等“证据”,来佐证她“工作态度不端、心理状态不稳定”。
一时间,风向彻底逆转。邱莹莹从一个“举报者”,变成了一个“因私怨扰乱公司的麻烦员工”。
人力资源部的谈话室里,气氛冰冷而压抑。hR经理面无表情地宣布了公司的决定:经查,邱莹莹女士的举报内容缺乏充分证据支持,且其行为已对公司内部管理秩序造成不良影响。鉴于其试用期表现(抓住她之前的一些小瑕疵)及近期的不稳定状态,公司决定,即日起解除与她的劳动合同。
“公司感谢你过去的付出,这是解除合同补偿金(按最低标准计算),请你今天之内办理离职手续,交接工作。”
邱莹莹呆呆地听着,仿佛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解除合同?开除?她明明是举报者,为什么被开除的是她?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呐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绝望将她吞噬。她看着那份冰冷的解除协议,又抬头看了看玻璃窗外,白牧正和部门经理谈笑风生地走过,甚至还向她这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带着胜利者怜悯的眼神。
那一刻,邱莹莹才真正明白樊胜美那句话的深意——“鸡蛋碰石头”。她不仅没有撼动白牧分毫,反而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离职手续上签的字,也不知道是怎么收拾好那点可怜的办公用品,在同事们或同情、或鄙夷、或事不关己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走出公司大楼的。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阳光刺眼,她却感觉浑身冰冷。
工作,没了。
刚刚燃起的生活希望,再次被残酷的现实碾碎。
她抱着那个装着杂物的小纸箱,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上海这么大,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未来的路,又该怎么走?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这一次,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悔恨和对前路的恐惧。
邱莹莹抱着那个单薄的、只装了几本笔记本和一个水杯的纸箱,失魂落魄地走在回欢乐颂的路上。
初夏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却照不进她冰冷一片的心里。
街边橱窗里映出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像个游魂。
公司楼里最后遭遇的那一幕——hR经理毫无感情的通知、白牧那混杂着嘲讽与得意的眼神、同事们形形色色的目光——如同循环播放的噩梦,在她脑海里反复碾压。
她错了。错得离谱。
樊姐语重心长的叮嘱言犹在耳,像一面清晰的镜子,照出了她此刻的狼狈和愚蠢。“鸡蛋碰石头”……她何止是鸡蛋,她简直就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不仅没能烧掉敌人,反而把自己烧成了灰烬。
后悔,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为什么不听劝?为什么那么冲动?为什么要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亲手断送?
她害怕回到2202,害怕面对姐妹们关切的目光。她们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鲁莽、愚蠢、烂泥扶不上墙?尤其是樊姐,她一定会失望吧,自己辜负了她那么用心的分析和规划。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开的瞬间,邱莹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背,用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回来啦!”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丝不自然的雀跃。
客厅里,关雎尔正对着电脑加班,抬头看到她,笑了笑:“莹莹,今天下班挺准时的嘛。”
“啊……嗯,今天没什么事。”邱莹莹含糊地应着,抱着纸箱,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她才敢让那强装出来的镇定彻底瓦解,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纸箱掉在脚边,发出沉闷的响声。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敢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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