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塞北之行最珍贵的，不是看到了多少风景，而是多少人找回了曾经自己。
那些被宫规磨平的棱角，被身份困住的性情，在草原的风里，一点点舒展开来，像草甸上的花，自由而热烈。
第二天启程时，皇贵妃特意让马夫把“踏雪”牵在车旁，说不得，一会儿她还要跑会马。
风吹起她的车帘，她望着远处的草原，忽然对颂芝道：“等回京了，把御马监的马都牵出来遛遛，别让它们也闷坏了。”
颂芝笑着应下，见皇贵妃望着草原的眼神亮得像星星，忽然觉得，这趟塞北，不仅让草原记住了她们的笑声，也让她们的心，永远留在了这片能纵马奔驰的土地上。
她的娘娘，理应是这样的。
而那些跑马的时光，那些并肩的身影，都像篝火里的火星，虽会熄灭，却已在记忆里，燃成了永不褪色的光。
晨曦刚漫过克什克腾草原的草尖，颂芝就捧着件石青色的骑装走进帐来，见凌清婉正趴在年世兰膝头，看她摩挲马鞍上的鎏金饰件，便笑着道：
“小公主醒得早，昨儿四阿哥赢了赛马，您不去道贺？”
清婉仰起脸，小辫梢还沾着草屑：“等额娘换好衣裳一起去！”
皇贵妃接过骑装，指尖拂过袖口的卷草纹——
这是颂芝连夜按草原样式改的，比寻常骑装更利落，下摆还缀了圈细碎的银铃。
“还是你懂我心思。”她笑着夸赞，余光瞥见帐外的“踏雪”正刨着蹄子，乌亮的鬃毛在风里翻飞。
颂芝替她系好腰带，又往清婉手里塞了块奶皮子：
“昨儿夜里御膳房新做的，垫垫肚子。”
小姑娘刚咬了口，就被帐外的喧哗声吸引，掀帘一看，只见四阿哥正牵着白马往这边走，铁保跟在身后，手里捧着支刚折的沙枣花。
“额娘快看！”清婉拽着皇贵妃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
皇贵妃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三阿哥也骑着马过来了，马鞍上还搭着件玄色披风，想来是特意给四阿哥带的。
她忽然对颂芝道：“去把我那柄银匕首取来，等会儿拿给四阿哥。”
颂芝刚转身，就见淑和骑着小马从坡下跑过来，欣嫔跟在马后，手里攥着缰绳，嘴上不住念叨：
“慢点，再慢点！”
淑和却不听，小鞭子轻轻打着马臀，小马“嗒嗒”地跑着，忽然打了个响鼻，惊得她猛地攥紧缰绳，竟稳稳地停住了。
“姐姐好厉害！”清婉拍着小手叫好。
淑和红着脸勒转马头，刚要说话，就见皇贵妃翻上“踏雪”，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敢不敢跟我赛一段？”
淑和眼睛一亮，刚要应声，就被欣嫔拉住：“你那小马哪跑得过‘踏雪’，等长大了再说。”
正说着，妙嫔、禧贵人与巴林答应也牵着马过来了——
巴林答应的白马鬃毛上系着红绸，见了皇贵妃便笑道：
“娘娘今儿还敢再比一场吗？我昨儿回去琢磨了新法子！”
皇贵妃扬鞭指向远处的敖包：“谁先到那敖包，就算赢！”
颂芝在旁笑着叮嘱：“娘娘慢些，奴婢已让人在敖包旁备了奶茶。”
话音未落，年世兰的“踏雪”已像箭似的冲了出去，银铃在风里连成一串脆响。
妙嫔与巴林答应紧随其后，禧贵人的枣红马虽慢些，却稳得很，三人的笑声混着马蹄声，惊起一群云雀。
清婉趴在颂芝怀里，看着额娘的身影越来越小，忽然指着西边喊道：
“颂芝姑姑你看！三哥哥他们也开始了！”
远处的草甸上，六匹骏马正并驾齐驱，三阿哥的黑马冲在最前，四阿哥的白马紧追不舍，伴读们紧随其后，掀起一路烟尘。
“四哥哥加油！”清婉站在坡上，手做喇叭状，跳着喊，小辫子甩得像拨浪鼓。
颂芝替她挡着风，忽然指着东边：
“小公主快看，淑和公主也在跑呢！”
淑和骑着小马，在离帐篷不远的草地上慢慢兜圈，欣嫔站在坡上，目光像牵了根线，牢牢系在女儿身上，见小马打了个趔趄，立刻快步迎上去。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银铃响，年世兰的“踏雪”已奔回坡下，马鞍上还插着朵从敖包旁摘的狼毒花。
“娘娘赢了！”颂芝笑着递上水囊，见她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忙用帕子替她擦去。
年世兰刚喘匀气，就见妙嫔骑着栗色马赶来，缰绳上缠着圈野葡萄藤：
“娘娘的‘踏雪’，真是追风赶月似的！”
巴林答应与禧贵人随后而至，两人的马都在喘气，巴林答应却笑得直拍手：
“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娘娘看我带了什么？”
她从怀里摸出个野蜂巢，金黄的蜜顺着指缝往下滴，引得清婉凑过去闻，被年世兰笑着拉开：
“小心蛰着。”
西边的赛马也有了结果——
四阿哥的白马率先冲过终点，他翻身下马时，玄色披风扫过草尖，伴读赶上来后，递给他块干净的帕子：
“阿哥的骑术，越发精进了。”
三阿哥牵着黑马过来，虽有些懊恼，却还是拍了拍弟弟的肩：“算你厉害。”
年世兰见四阿哥过来，便让颂芝取来银匕首：“这是给你的，既赢了比赛，又护着你三哥，有我们将门之后的样子。”
四阿哥接过匕首，刀柄上的狼头纹在阳光下闪着光——
清婉忽然拉着铁保的衣袖，指着远处的羊群：“索绰罗哥哥，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索绰罗·铁保刚点头，就见淑和骑着小马过来，欣嫔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串沙枣：
“我也去！”
凌清婉被四阿哥捞上马：“哥哥带你一块吹吹这马上的风。”
凌清婉骑上了四阿哥的高头大马，四阿哥控制着马儿慢慢的走着，头发被风吹的往后飘扬，拍着手：
“清婉也会骑马啦~”
几人就这般往羊群那边去，笑声像撒在草地上的珠子。
四阿哥：亏得妹妹跟我不一样高，不然的话这头发不全呼我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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