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散去后一个个躺在床上久久无眠。
山寨议事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山谷。
喻万春站在山寨门口，看着众人忙碌地收拾行装。
孩子们已经按照年龄和体力被分成了几组，年纪稍大的帮着搬运较轻的物资，年幼的则被安排坐在改装过的板车上。
杨静文正仔细清点药草和干粮，杨五带着几个汉子检查车辆和武器。
“先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李南风走到喻万春身边，低声道，“按您的吩咐，已经写信给知府了，关押的那些汉阳王的人，让朝廷伤脑筋去吧。等到风声过了。这处据点，我们随时可以回来。”
喻万春点点头，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
经过几日的休整和那夜的深谈，这些人的眼神已与初救出时大不相同。
恐惧仍在，但多了份坚定；迷茫未消，却有了方向。
“南风兄，这一路的风险评估如何？”喻万春这是要去接老婆的，对于安全十分在意。
李南风从怀中取出一张粗略绘制的地图，指向上面几个标记点，“从此地向东一百二十里有个青石镇，便是咱们约定的汇合点。”
“不过咱们走的这条路一路多是山路，需经过两处险隘。我已派李永春带两名弟兄先行探路，每十里留下标记。”
他顿了顿，继续道，“最大的风险不在路途，而在青石镇。”
“那虽是小地方，却也是官道必经之处，难免有耳目。我们这支队伍太显眼，三十多个孩子，加上我们这些人，任谁看了都会起疑。”
喻万春沉思片刻，“所以不能直接进镇，不过我现在有了新的身份，倒是也无所谓。”
因为大夏对平民出行的 “路引” 管理较松，乡村保正即可开具。
再加上因为喻万春等人救的孩子，谎称路引被水打湿坏了，保正直接给开具了新的路引。
喻万春假死，一路走的也是小道，未遇到盘查身份的官差，这次也是因祸得福，得到了一张全新的‘身份证’。
“正是。”李南风收起地图，“我已让陈实先一步赶往青石镇暗中探查，看看有无异常。”
两人正说着，杨静文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忧色，“先生，有几个孩子发热了。虽然不重，但长途跋涉恐怕会加重病情。我备了些草药，但需要定时休息、熬药。”
“把病孩安排在队伍中间，用板车推着走。”喻万春当即决定，“每走一个时辰，休息一刻钟。我们不赶时间，安全为上。”
朝阳完全升起时，队伍终于启程。
喻万春走在最前，李南风断后，杨五和几个汉子分布在队伍两侧。
孩子们排成两列，大孩子牵着小孩子的手，虽然脚步蹒跚，却都咬着牙跟上。
杨静文背着药箱走在病孩旁边，不时俯身查看。
离开山谷的那一刻，许多孩子回头望去。
那个曾让他们恐惧的山寨，在晨雾中渐渐模糊。
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家在何方，甚至不知父母是否还在人世。
这小小的山寨，竟成了他们记忆中第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别怕。”喻万春察觉到孩子们的不安，放缓了脚步，“我们只是暂时离开。等找到了安全的家，我们还会回来，把这里建成一个中转站。”
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抬起头，怯生生地问，“先生，我们真的会有家吗？”
喻万春停下脚步，蹲下身与男孩平视，“会！我向你保证，我们会有一个家！在那里，你们可以读书、学手艺、吃饱饭、睡安稳觉。”
男孩的眼中亮起了光，用力点头。
队伍蜿蜒在山道上，像一条沉默的河流。
第一天的行程还算顺利。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有水源的山坳扎营。
篝火升起后，孩子们围坐在火堆旁，分食着简单的干粮和热汤。
喻万春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跳动的火焰出神，李南风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囊。
“想夫人了？”李南风在他身边坐下。
喻万春接过水囊，笑了笑，“想。但也在想更多事。”
他抿了口水，继续道，“南风兄，那晚我们谈的理想，现在带着这三十多个孩子，感觉更沉重也更真实了。”
“责任确实重。”李南风望向那些孩子，“但你看，他们已经在改变了。刚救出来时，他们连对视都不敢，现在已会互相照顾。那个发烧的小女孩，下午是两个大点的男孩轮流背着她走的。”
喻万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火堆旁，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正照顾着年幼的，分汤时总是先给小的盛满。
“人的本性是向善的。”喻万春轻声说，“那些训练营想磨灭他们的善良，把他们变成冰冷的杀人工具，可只要给予一点点温暖和信任，人性就会复苏。”
李南风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大先生，您真觉得我们能做到吗？建一个不一样的世外桃源？”
李南风总觉得不真实，再次提起，因为喻万春每一次谈及他们的目标，总给他新的震撼，还有新的，觉得难以企及的目标。
“做不到全部，但可以做一点。”喻万春目光坚定，“一滴水改变不了大海，但千千万万滴水，终能汇成新的江河。我们就是最初的那几滴水。”
夜色渐深，孩子们陆续睡去。
喻万春安排了守夜的人，自己却毫无睡意，他走到营地边缘，望着满天星斗。
汴京一别，已近三月。
他‘假死’后，消息应该早已传开。
温云舒是如何安全撤离的？
这一路她吃了多少苦？
还有李母，那位老人家，若是得知儿子卷入如此危局，该是怎样的担忧？
但他相信温云舒的能力，她不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志同道合的伴侣。
若非身为女子受限，她的才智胆识，绝不逊于任何男子。
“老婆，快了。”他对着星空低语，“我们就要重逢了。”
他与温云舒在初秋分别，现在临近中秋，团圆的节日里，他盼望着与温云舒团圆。
随后喻万春身上泛起青色的微光，那是升阳功凝练的气息流转。
喻万春嘴角微翘，“老婆，我功法需要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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