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霍格沃茨礼堂的高窗，阿瑞斯走向斯莱特林长桌时，能感觉到空气里浮动着新的频率——不是敌意，是一种重新评估的注视。
汤姆已坐在惯常位置，面前摊开《高级古代如尼文破译》，但阿瑞斯通过契约知道，他的注意力正扫描着整个礼堂。当阿瑞斯落座时，汤姆从书页上抬起眼，灰黑色的眸子在晨光里微微一软——那种变化细微得像涟漪，但阿瑞斯看见了。
“睡得好吗？”汤姆问，手指无意识地将自己碟子里一块涂好黄油的吐司推到阿瑞斯面前。
阿瑞斯接过时，指尖轻触。契约传来温热的流动。“梦见拆锁。”他实话实说，“拆了一夜，没拆开。”
汤姆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今晚我帮你一起拆。”
他们之间的对话常像这样——表面平淡，底下是完整的理解。
第一个到来的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他今天没穿校袍，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便袍，领口的秘银家徽冷光内敛。这在礼堂里本该突兀，但在他身上只显得理所当然。他在阿瑞斯对面坐下，没有寒暄。
“我父亲收到了三封信。”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平稳，灰冷的眼睛扫过周围，几个试图偷听的低年级立刻低头，“一封来自埃弗里家主，委婉询问马尔福对‘特殊背景’的立场。一封来自魔法部某司长，提醒‘投资需谨慎’。”
他拿起一片面包，动作优雅如执棋：
“第三封，奥地利来。信纸边缘有烫金的燃烧凤凰纹章。”
阿瑞斯的呼吸微滞。汤姆翻书的手指停了。
“内容？”汤姆问。
“一句话。”阿布拉克萨斯咀嚼完才继续，仿佛那句话需要仪式感承载，“‘告诉那孩子，投资他的聪明人，会得到历史的回报。’”
礼堂喧嚣仿佛瞬间远去。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阿瑞斯，那双总戴着面具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棋手看到妙招时的锐利光采：
“我父亲让我问：这句话的兑现者，是你，还是写信的人？”
空气凝固。阿瑞斯沉默了三秒。晨光在他白金色发丝上跳跃，左眼下链纹微光流淌。
“告诉塞普蒂默斯先生，”阿瑞斯的声音很轻，但清晰，“历史由赢家书写。而我会确保，投资我的人，成为书写者之一。”
不是“我们”，是“我”。强调主体性。
阿布拉克萨斯看了他很久。然后，一个真实的、近乎愉悦的笑容在他嘴角绽开。
“我会转达。”他起身，整理袖口，“另外，斯拉格霍恩教授让你下午提前十分钟到魔药教室。有‘特殊材料’。”
他离开时袍角划出优雅弧度。汤姆目送他走远，才低声说：“马尔福正式下注了。是对你这个人。”
阿瑞斯刚要回应，汤姆忽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嘴角——那里沾了一点点果酱。“吃慢点。”汤姆说，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宠溺的无奈。阿瑞斯耳尖微热，契约传来汤姆那边温暖的揶揄波动。
下午魔药课，斯拉格霍恩在等待。
教授今天异常严肃，深褐色长袍，胡子梳得一丝不苟。他举起一个水晶罐——里面不是药材，而是一团缓慢旋转的银色雾气，雾中偶尔迸出金色星火。
“记忆萃取物。”斯拉格霍恩解释，但眼睛看着阿瑞斯，“来自某次……纯粹的快乐。需要极高魔力控制才能导入药剂。”
他走到阿瑞斯坩埚旁，压低声音：
“许多年前，阿不思还是位年轻教授时熬制的。他说，‘如果有一天那孩子需要感受快乐，而自己给不了……就把这个给他。’”
斯拉格霍恩的手在颤抖。不是恐惧，是托付的重量。
“他知道这记忆是什么吗？”阿瑞斯轻声问。
斯拉格霍恩嘴唇抿紧：“戈德里克山谷的某个夏日午后。他和盖勒特发现新的魔法共振原理，两个人在田野里像孩子一样大笑。”
教授抬起眼睛，那双总闪烁着精明虚荣的眼睛里，此刻只有真诚的悲伤：
“他说，那是他人生最后一段……毫无阴影的快乐。”
阿瑞斯指尖轻触水晶罐。罐内雾气突然加速旋转，金色星火迸溅——记忆在呼应血盟。
“为什么现在给我？”
“因为你要去那里了。”斯拉格霍恩声音更轻了，“去那个快乐发生、也埋葬的地方。也许你需要知道它曾经多明亮，才能理解后来的阴影有多沉重。”
教授退开，恢复洪亮指导。阿瑞斯知道，这是这个总逃避麻烦的男人，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勇敢。
汤姆的手在桌下轻轻覆上阿瑞斯的手背。契约传来清晰的感知：他在说，我在这里。
课后走廊，第三个身影堵住了去路。
是鲁伯·海格。混血巨人的身躯几乎塞满走廊，他身上穿着霍格沃茨校袍——虽然明显不合身，袖子短了一截，袍角沾着泥土和草屑。甲壳般的黑眼珠紧紧盯着阿瑞斯。
“我听说你要去个危险地方。”海格声音粗哑但认真，“邓布利多教授的山谷老宅。”
阿瑞斯怔住：“你怎么……”
“城堡画像们说的。”海格挠挠乱蓬蓬的头发，校袍袖子又往上缩了一截，“它们……喜欢我。因为我给胖夫人带过蜂蜜蛋糕。”
理由简单得令人心软。
海格从怀里掏出个粗糙布包，塞进阿瑞斯手里。很沉。打开，是几块泛微光的黑色石头，表面有天然防护符文。
“禁林边捡的。”海格脸有点红，“护法石。黑暗生物不敢靠近。我试过，对狼人吸血鬼都有效……对更坏的可能也有用。”
他顿了顿，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
“邓布利多教授是好人。但他住过的地方……可能不全是好回忆。你小心点。”
说完他咚咚跑走，像头害羞的熊。
阿瑞斯捧着护法石，上面还残留海格的体温——他一直捂在怀里。
汤姆从身后走近，看着海格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然后他伸手，不是拿石头，而是轻轻揉了揉阿瑞斯的后颈——一个安抚的、带着某种骄傲意味的动作。
“有趣。”汤姆低声说，眼神里是对阿瑞斯的温柔注视，“最精明的马尔福在算计利益，最圆滑的斯拉格霍恩在表达愧疚，而这个穿不合身校袍的混血巨人……给的是最直接的关心。”
“因为他用最简单的方式看世界。”阿瑞斯轻声说，“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契约传来汤姆的思绪波动：他在重新理解“忠诚”的定义。
夜幕降临，阿瑞斯在寝室清点这一天的馈赠：马尔福的站队，斯拉格霍恩的快乐记忆，海格的护法石。
还有窗台上，一只陌生谷仓猫头鹰刚丢下的信封。里面是手绘的戈德里克山谷地图，几个地点被红圈标出，优雅字迹写道：
“这些地方，阿不思从不让我去。想想为什么。——G”
格林德沃在教他如何发现秘密。
阿瑞斯折好地图，看向窗外霍格沃茨的夜色。汤姆从身后靠近，手臂松松环过他的肩，下巴轻抵在他发顶。
“一件一件来。”汤姆的声音贴着耳畔，“先活着从山谷回来。然后……”
他没说完，但阿瑞斯知道。然后，他们会一起偿还所有这些期待——用他们的方式。
窗外的猫头鹰振翅融入夜色。
倒计时第十四天，在重重馈赠的重量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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