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南城分号在赵老四的经营下，渐渐有了些起色。他炮制药材的手艺扎实，楚倾凰提供的几种成药效果显着且价格公道，慢慢吸引了一些街坊和底层兵卒前来光顾。店铺后院也按照楚倾凰的吩咐，辟出了一小块地方，种植了几样京城少见、北境特有的草药，既是掩饰，也为日后可能的需求做准备。
借着买卖药材的名头，赵老四与南城其他几家药铺、甚至一些走街串巷的货郎都搭上了话。他看似木讷寡言，实则心细如发，在不经意间的闲聊中，将玄影需要留意的人物和地点，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这日，一个常来“回春堂”购买驱寒药粉的货郎，在结账时随口抱怨了一句：“……这鬼天气，冻死个人。前儿个给刘侍郎府上后厨送山货，光是等在角门外就冻了半个时辰，那些高门大户的采买，架子大得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老四手上包药的动作未停，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瓮声瓮气地附和：“可不是嘛，咱们小门小户的，攀不上。”
那货郎拿了药，嘟囔着走了。赵老四却将“刘侍郎府上”这几个字，牢牢刻在了脑子里。当晚，这条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便通过隐秘渠道传回了宸王府。
几乎与此同时，玄影那边对“宝香斋”的监视也有了新的发现。混入“宝香斋”的暗桩传回消息，铺子里一个负责对外采买的二掌柜，近日与刘坤侍郎府上的一位外院管事，在一家不起眼的茶楼里私下见过面。虽然不清楚具体谈了些什么，但两人分开时，那管事袖中似乎揣了什么东西。
西域树脂、刘侍郎、私下会面……几条原本看似独立的线索，在此刻隐隐交织在了一起。
萧夜离看着汇总来的信息，眼神幽深。“宝香斋”果然不干净，而且与刘坤有着脱不开的干系。那批神秘的西域树脂，很可能就是通过刘坤的渠道，流入了某些不该去的地方，比如……用来制作那害人的奇异香粉。
“看来，这位刘侍郎，所图不小。”萧夜离声音冰冷，“康亲王倒台，他迫不及待地想填补空缺，甚至……可能早就与突厥有所勾连。”
楚倾凰蹙眉道：“若他与赵先生是一伙的，那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继续在朝堂上推动对殿下不利的议题？还是……会有更直接的行动？”
“两者都有可能。”萧夜离沉吟道，“朝堂上的攻讦是为了削弱我的声望和父皇的信任，而暗地里的手段……恐怕会更防不胜防。我们需加倍小心。”
他看向楚倾凰，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尤其是你，倾凰。你研析那些巫蛊之物，又负责情报网络的铺设，已是身处险境。日后出入，必须让玄影加派人手护卫。”
“我明白。”楚倾凰点头，她也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正在逼近，“我会小心。不过，我们也不能一味防守。既然‘宝香斋’和刘侍郎露出了马脚，或许可以想办法，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哦？你有何想法？”萧夜离问道。
楚倾凰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刘侍郎与‘宝香斋’的勾结，目前只是我们的推测，缺乏实证。但我们可以给他们制造一些‘意外’。比如，让那批西域树脂‘出点问题’，或者，让刘侍郎府上突然出现一些与‘宝香斋’有关的、不太光彩的流言……只要他们慌了阵脚，就必然会有所动作，一旦动作，就可能露出更大的破绽。”
打草惊蛇，有时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萧夜离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图：“此计可行，但需把握分寸，既要让他们感到威胁，又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是我们所为。此事交由玄影去办，务必干净利落。”
“是。”楚倾凰应下，随即又想起一事，“殿下，关于那‘噬魂狼蛛’的刚毛，那两位法器师可有什么进展？”
提到这个，萧夜离眉头微蹙：“那两位老师傅说，此物蕴含的能量极其诡异阴邪，他们正在尝试用几种罕见的陨铁和辟邪玉石打造一个多重封印的匣子，但进展缓慢，而且……他们坦言，并无十足把握能完全隔绝其与外界可能存在的联系。”
这并非好消息。那刚毛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被其控制者引爆，或者泄露他们的位置。
楚倾凰沉吟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既然难以完全隔绝，能否尝试对其进行干扰或者伪装？系统数据库中有一些关于能量屏蔽和模拟的基础理论，虽然无法直接应用，但或许能提供一些灵感，我可以尝试设计几个简单的能量干扰阵法，看能否起到一些效果。”
这无疑又是一次冒险的尝试，但面对如此诡异的敌人，常规手段似乎已经不够用了。
萧夜离看着她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芒，知道劝阻无用，只能郑重叮嘱：“一切以安全为重，万不可勉强。需要什么材料，让玄影去寻。”
“好。”楚倾凰点头，心中已经开始构思能量阵法的雏形。
就在两人商议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翅膀扑棱声。一只通体灰羽、毫不起眼的信鸽，穿过渐沉的暮色，准确地落在了书房窗棂特制的落脚架上，脚踝上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管。
这是“回春堂”赵老四传来的最高级别的紧急讯号！
玄影立刻上前取下竹管，检查无误后，递给萧夜离。
萧夜离捏碎封蜡，取出内里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赵老四那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的几个字：
“宝香斋二掌柜，酉时三刻，独自入刘府后门，携一锦盒。”
萧夜离眼中精光一闪，将纸条递给楚倾凰。
楚倾凰看完，眸光微凝：“酉时三刻，天色将暗未暗，正是人迹渐稀之时。携带锦盒……里面会是什么？是那西域树脂？还是……其他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他们再次接触，必然有事。”萧夜离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刘侍郎府邸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通知我们的人，盯紧刘府所有出口，尤其是后门！看看这位二掌柜，什么时候出来，出来时，又带了什么！”
夜色，如同浓墨般缓缓浸染了雍京城。而在这片静谧的黑暗之下，无形的网正在收紧，暗香浮动间，杀机已悄然弥漫。刘侍郎与“宝香斋”的这次秘密接触，仿佛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注定要激起更大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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