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鎏金香炉里燃着沉水香,青烟袅袅。
姚皇后端坐凤榻,手中拿着一封细卷的密信。
她已年近五十,保养得宜,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色。
太子纪怀仁坐在下首,正慢条斯理地用着膳。他今日一身明黄常服,玉冠束发,动作优雅从容。
“母后看什么这般入神?”太子抬眸,温声问道。
姚皇后将密信递给他:“永王府传来的消息。”
太子接过,展开细看。信是海棠写的,字迹娟秀,内容简短:
“小娘子伤愈,比往昔明艳,近日爱妆扮。永王珍视,竹心斋禁入,除墨卫外皆不得近。”
太子的目光在“比往昔明艳”五字上停留片刻,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姚皇后看在眼里,眉头蹙得更紧:“仁儿。”
太子抬眸,笑容温和:“母后?”
姚皇后声音沉了下来,“莫要忘了,眼下是什么时候。”
太子放下密信,端起茶盏,慢饮一口:“儿臣明白,眼下这京城,乱着呢。”
“既知道,就该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姚皇后目光如炬。
太子放下茶盏,笑意更深:“母后说得是。不过……这林娘子倒是有趣。听闻前日晋王府演武场,六弟与晋王因她起了冲突。”
姚皇后挑眉:“哦?”
“晋王指永王在京无所事事,她竟出言顶撞晋王,惹了晋王不快,被晋王斥责。六弟维护于她,与晋王相争,不欢而散。”
姚皇后冷哼:“这猎户女竟这般失仪?还如此胆大妄为顶撞亲王?”
“儿臣也这么觉得。”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姚皇后看着他眼中的神色,心头一沉:“仁儿,你莫要……”
“母后放心。”太子打断她,笑容依旧温和,“儿臣只是好奇。毕竟,能让六弟这般珍视,能让晋王吃瘪的女子,这京城……可不多。”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永王府的方向:“而且,海棠说她比往昔明艳,爱妆扮——女子爱美,本是常事。可一个刚重伤初愈的人,为何突然在意起容貌?”
姚皇后也起身,走到他身侧:“你是说……”
“她或许……在准备什么。”太子转身,眼中精光闪烁。
姚皇后沉吟:“这几日,永王带着她先探了端王府,再去了康王府,今日又去了晋王府——他这是要把她带到人前?”
“恐怕是请旨赐婚之心不死。”太子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仁儿,”姚皇后沉声道,“你打算如何?”
太子走回案前,拿起那封密信,指尖在“比往昔明艳”五字上轻轻摩挲:“母后,你说……若这林娘子,进了东宫,会如何?”
姚皇后脸色一变:“胡闹!”
“儿臣说笑而已。”太子笑着将密信放回案上,“不过,这林娘子……确实值得一见。”
“你想见她?”
太子坦然道,“儿臣想看看,她到底有何本事,能让六弟这般着迷,能让二弟那般失态。”
姚皇后盯着他,良久,才道:“你想怎么做?”
“既已见到其他几位皇兄了,”太子微笑,“六弟也该带她见见母后才是。”
姚皇后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也好。本宫择日宣她进宫。”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仁儿,美人再好,也不过是棋子。莫要因小失大。”
太子颔首:“儿臣明白。”
可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异彩,却让姚皇后心头微沉。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色。
如今这林娘子……
姚皇后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但愿,这女子不会成为变数。
太子离开甘露殿后,并未直接回东宫,而是在御花园中缓步踱了许久。
春日的御花园姹紫嫣红,他却无心观赏。脑海中反复浮现的,是海棠密信上那五个字——“比往昔明艳”。
明艳。
一个侍妾,重伤初愈,不仅没死没残,反倒比从前更明艳了。
这本身就不寻常。
更不寻常的是,永王对她那近乎偏执的珍视——竹心斋禁入,除墨卫外皆不得近。
太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六弟啊六弟,你这般小心翼翼,反倒让为兄更想看看,你那心尖上的人,究竟是何等绝色。
当街被掳竟能逼得贼人放手,这已是耐人寻味。
太子闭了闭眼,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躁动,如野草般疯长。
这些年,他贵为东宫储君,表面上温文尔雅,克己复礼,言行举止皆为正派典范。朝臣赞他仁厚,父皇赞他稳重,母后也以他为傲。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副温厚皮囊下,藏着怎样一头嗜血的兽。
他喜欢看那些女子惊恐的眼神,喜欢听她们无助的哭喊,喜欢在她们最绝望时,将她们碾碎。
那种掌控生死、践踏尊严的快感,比朝堂权谋更让他着迷。
只是这些年,他做得隐秘。挑的大都是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事后处理得干净,至今无人察觉。
可那些女子……终究是庸脂俗粉。
哭喊是千篇一律的,挣扎是软弱无力的,就连死前的眼神,也空洞得乏味。
但这个林娘子不同。
她能挡在永王身前,与晋王对峙;她重伤七日后,不仅活下来,还活得更明艳……
这样的女子,若是压在身下,看着她从骄傲到崩溃,从反抗到屈服——该是何等滋味?
太子喉结滚动,体内那股邪火越烧越旺。
他想去征服这个让永王珍视、让晋王吃瘪的女子,就像征服一匹烈马,一把名剑,一座城池。
那将是独一无二的快感。
“殿下。”
内侍的声音将太子从幻想中拉回。
他睁开眼,眼中已恢复平日的温润:“何事?”
“陛下传您去御书房议事。”
“知道了。”
太子整理衣袍,迈步朝御书房走去。步伐依旧从容,笑容依旧温和,任谁也看不出,方才他心中转过的,是怎样龌龊的念头。
御书房内,乾元帝正批阅奏章。
太子进去时,乾元帝头也未抬,只指了指案上一摞折子:“看看。”
太子躬身接过,快速翻阅。都是弹劾晋王骄横、永王无状的折子,言辞激烈,却多是老生常谈。
“父皇,”太子放下折子,温声道,“这些御史,总是见风就是雨。”
乾元帝这才抬眸,目光锐利:“你怎么看?”
太子沉吟片刻:“二弟性子直,在军中待久了,行事难免刚硬。六弟……年少荒唐,近来虽收敛了些,但终究难当大任。”
乾元帝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道:“端王中毒,康王染疾,永王遇刺——这一桩桩,你怎么看?”
太子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变:“儿臣以为,皆是意外。只是恰巧赶在一处,惹人猜疑罢了。”
“意外?”乾元帝冷笑,“你信?”
太子垂首:“儿臣不敢妄断。”
乾元帝不再追问,转而道:“晋王今日与永王在演武场起了冲突,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
“为了一个侍妾。”乾元帝语气平淡,却透着寒意,“堂堂亲王,为了一个女人,兄弟相争——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存?”
“儿臣会劝诫二弟和六弟。”太子恭敬道。
乾元帝摆摆手:“下去吧。”
太子躬身退出御书房。
走到廊下时,他停下脚步,望向永王府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一事——那林娘子,似乎与靖远侯府的表小姐关系甚好。
靖远侯谢庆遥,是朝中少数几个不站队的中立派。若这林娘子真与谢庆遥有旧,那她的价值,就更大了。
太子眼中精光闪烁。
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偶遇这位林娘子。
也看看她……在自己身下时,会是何等模样。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毒藤般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太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欲念,转身朝东宫走去。
袖中的手,已悄然握紧。
林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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