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院。
萧景琰对府外掀起的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波,似乎毫无察觉。
他正坐在窗边,面前摆着一小堆五颜六色的豆子,似乎是李公公找来给他分类玩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颗红色的豆子,看了看,然后放进手边一个小陶碗里。
又捻起一颗蓝色的豆子,看了看,放进另一个小陶碗里。
他分得很慢,很专注,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分着分着,他似乎遇到了难题——一颗豆子的颜色介于红蓝之间,他拿着这颗豆子,犹豫了好久,似乎在思考该把它放进哪个碗里。
最终,他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把这颗模棱两可的豆子,放在了两个小陶碗的中间。
然后,他继续低头,专注地分拣着剩下的豆子。
红的一碗,蓝的一碗,中间是模糊地带。
李公公安静地在一旁守着,看着王爷这幼稚的游戏,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宁。
也许,外面那些纷扰厮杀,在王爷眼中,便如同这分拣豆子一般吧。
只是,谁才是红?谁才是蓝?
而那被放在中间、颜色模糊的豆子…
又代表着什么?
刘伯站在院门口,远远看着王爷专注分豆子的侧影,又听着府外隐约传来的、乡勇操练的呼喝声,缓缓握紧了拳。
王爷的“游戏”,从未简单。
他转身,目光投向北方,变得坚定而冷冽。
乡勇已成。
虽然稚嫩,虽然简陋。
但这是王府的“圈”,是王爷默许的“棍棒”。
接下来,便是等待那不知死活的“恶狼”,撞上这根看似脆弱、
却可能蕴含着雷霆的…
尖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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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田乡勇”的组建,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凉州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漾开了层层涟漪。
虽被郡守赵元嗤之以鼻,视为儿戏,却在流民与底层百姓心中,悄然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王府名下的几处田庄,成为了这微弱力量最初汇聚的据点。
削尖的木棍、简陋的篱笆、日夜巡视的身影,以及那份“王爷管饭”的朴实承诺,勉强构筑起一道单薄却不容忽视的防线。
数日过去,北部边境诡异的平静被打破。
“黑狼骑”的肆虐似乎稍稍收敛,不再有新的村落被屠戮的消息传来。
但这并未让人安心,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弥漫着令人不安的压抑。
有经验的老人私下嘀咕,这是匪寇在试探,在寻找防线的薄弱点,下一次出手,必将更加凶狠致命。
凉州城内,流言愈演愈烈,恐慌仍在蔓延。
郡守府依旧大门紧闭,龟缩不出。
王府则沉默地支撑着乡勇体系,刘伯日夜操劳,眼中布满血丝,压力巨大。
就在这紧绷的氛围中,一直安静待在王府内院的萧景琰,忽然又有了“新动向”。
这日清晨,他用完早膳,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布老虎发呆,或是摆弄那些小玩意,而是扯着李公公的衣袖,指着王府大门的方向,含糊地嘟囔:
“…闷…”
“…出去…逛逛…”
“…看大马…”
李公公一听,魂都快吓飞了。
外面兵荒马乱,匪寇横行,王爷千金之躯,岂能轻易出府?
更何况是去“看大马”?
这要是出了半点差池,他万死难赎其罪!
“王爷,不可啊!外面不安全,有坏人!咱们在府里看小花猫好不好?老奴让人去找几只漂亮的小花猫来…”
李公公连声哄劝,急得满头大汗。
萧景琰却犯了倔,眉头皱起,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反复就是那句:
“…出去…看大马…闷…”
他甚至推开李公公递过来的点心,抱着布老虎,就要自己往大门外走。
李公公拦又不敢硬拦,劝又劝不住,只得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赶紧派人去通知刘伯。
刘伯闻讯匆匆赶来,也是头皮发麻。
但看着王爷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痴傻模样,他知道硬拦恐怕会刺激王爷,反而更糟。
转念一想,王爷洪福齐天,或许…或许出去“逛逛”,并非坏事?
甚至…会不会又是某种“示下”的前兆?
他咬牙做了决定:
“既然王爷想出去散心,老奴便亲自带一队护卫陪同。我们不走远,就在城南附近转转,绝不去北边险地。”
他打定主意,只在相对安全的城南区域活动,绝不敢靠近北部边境。
然而,萧景琰一出了王府大门,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虽然步伐依旧踉跄),根本不由人引导。
他看似毫无目的地乱走,穿街过巷,对城南的市集商铺毫无兴趣,反而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就朝着人烟愈发稀少、方向隐隐指向北边的城门走去!
“王爷!错了错了!这边走!这边有好玩的!”
李公公和刘伯急得连连劝阻,试图将他引回。
萧景琰却像是没听见,反而越走越快,嘴里依旧嘟囔着:
“…大马…看大马…”
刘伯心中疑窦丛生,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他一边加派护卫紧紧簇拥,一边暗自祈祷千万别出事。
一行人竟就这样“被迫”地,被痴傻的王爷引着,走出了凉州城北门!
城外荒凉,秋风萧瑟,枯草连天。
视野陡然开阔,远处起伏的山峦和荒原尽收眼底,也更显得空旷危险。
刘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时刻按在刀柄上,示意护卫们结成紧密的防御阵型,将王爷护在中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任何可疑的动静。
萧景琰却似乎对潜在的危险毫无所觉,反而对这片荒凉景象很感兴趣。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枯草地上走着,不时蹲下身,捡起一块奇怪的石头看看,或是扯一根枯黄的草茎叼在嘴里,完全是一副郊游孩童的模样。
李公公提心吊胆,几乎要哭出来。
刘伯则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王爷这行走的路线…虽然看似杂乱,但大方向…
他猛地掏出怀中的简易堪舆图,对照着四周的地形,脸色骤变!
王爷正在带着他们,走向一处前几日刚刚被“黑狼骑”袭击过的村庄废墟!
那里距离凉州城已有二十余里,已是相当危险的区域!
“王爷!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危险!”
刘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想要强行劝阻。
就在此时,一直低头玩草的萧景琰,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左前方一片枯树林和土丘交错的区域,空洞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一些。
紧接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脸上迅速浮现出一种极其逼真的、孩童受到巨大惊吓的表情!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布老虎都差点掉在地上,猛地转过身,一把死死抓住身旁刘伯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他的声音尖利而颤抖,充满了无法作伪的恐惧,指着那片枯树林的方向:
“…马!大马!”
“…黑的!好多!”
“…刀!亮!怕!”
“…跑!快跑!!”
他语无伦次,像是被吓破了胆,扯着刘伯的胳膊就要往回跑,脚步踉跄,几乎要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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