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差点将张承宗钉死在墙上的弩箭,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现场躁动的火焰,也浇醒了吓破胆的张承宗。
他瘫在湿漉漉的地上,望着桌面上仍在微颤的箭羽,瞳孔涣散,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那是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喉咙。灭口!姐夫……不,马元明要杀他灭口!他成了弃子!
柳乘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将林逸护得更紧,低声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对方一击不中,未必没有后手。”
林逸点头,目光冷冽地看向失魂落魄的张承宗。这条鱼差点被人提前捞走,但现在,他成了更关键的鱼饵。
“带上他,我们走!”林逸当机立断。
柳乘风毫不客气,像提小鸡一样将烂泥般的张承宗拎起,在林逸和几个可靠伙计的掩护下,迅速从后门撤离了混乱的酒楼,直接返回苏家。
苏家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被临时改成了囚室。
张承宗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角落,眼神呆滞,时而喃喃自语“姐夫饶命”,时而对着空气咒骂林逸。死亡的阴影彻底击垮了这个昔日临江县的土霸王。
林逸没有立刻审问他。他需要让恐惧在这位张员外心里发酵得更彻底一些。
他转向柳乘风,神色凝重:“柳兄,刚才那一箭,你怎么看?”
柳乘风沉吟道:“弩是军械,民间罕见。出手之人动作干净利落,一击不中即刻远遁,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绝非普通江湖人物。”他顿了顿,眼中仇恨与理智交织,“很可能是马元明圈养的人。”
林逸颔首,这和他的判断一致。马元明反应如此迅疾狠辣,说明张承宗知道的秘密,远不止放印子钱和商业倾轧那么简单。
“我们必须在他下次动手前,撬开张承宗的嘴。”林逸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而且要快。”
他让柳乘风去休息,自己则回到了书房。苏婉清早已在此等候,脸上写满了担忧。外面的风波她已听闻。
“逸……林逸,你没事吧?”她上前几步,语气急切。
“我没事。”林逸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到她的关切,心中微暖,“放心,张承宗已是瓮中之鳖。”
苏婉清稍稍安心,但秀眉依旧紧蹙:“可这样一来,我们与马别驾,便是不死不休了。他位高权重……”
“从他纵容张承宗在临江横行,从他为三皇子敛财开始,我们与他,就注定是敌非友。”林逸语气坚定,“更何况,还有柳兄的血仇。”
他看向苏婉清,认真道:“婉清,接下来苏家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风浪,你怕吗?”
苏婉清迎着他的目光,最初的慌乱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并肩而立的坚定:“你既已选择迎风破浪,我岂能独善其身?苏家,与你共进退。”
夜深人静,林逸独自一人来到了关押张承宗的厢房。
他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张承宗面前,沉默地看着他。
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窒息。
张承宗蜷缩着,不敢看林逸,身体不住发抖。
良久,林逸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张承宗,你想死,还是想活?”
张承宗猛地一颤,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求生的渴望,但随即又被恐惧淹没:“活……我想活!林公子,不,林爷爷!饶命啊!”
“想活,就看你合不合作了。”林逸声音平淡,“马元明为什么要杀你灭口?你替他,替三皇子,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除了临江,青州其他地方,还有哪些产业、哪些人是你们的爪牙?一五一十说出来,我或许能保你一命,送你远离这是非之地。”
“我说!我说!”张承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涕泪横流,“我都说!马元明那个老王八蛋,他卸磨杀驴!我替他赚了那么多黑心钱,他居然要杀我!”
在极度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驱使下,张承宗如同倒豆子般,开始招供。他不仅交代了马元明如何利用职权,为张记和其他关联商号在州府乃至其他县城的生意提供庇护、打击对手,更吐露了一个关键信息:
马元明近年来,以各种名目,将大量钱财和搜罗来的奇珍异宝,通过一个秘密渠道,源源不断送往京城三皇子府。其中,甚至包括一些……违禁的军械部件!
“军械?”林逸瞳孔一缩,“说清楚!什么军械?从哪里来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只听马元明醉酒后提过一句,说是……是从北边弄来的,能打造更强力的弩……好像跟……跟边境的军需官有关……”张承宗努力回忆着。
边境军需官!私运违禁军械!这已不仅仅是贪腐,而是涉嫌资敌、图谋不轨的重罪!若查实,足以将马元明乃至三皇子都拖下水!
林逸心中震撼,没想到竟挖出如此惊天秘辛。这已远超商业斗争的范畴,直指帝国最敏感的权力核心。
(结尾悬念)
就在张承宗交代得差不多,精神萎靡不振之时,房顶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瓦片摩擦声!
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如同惊雷!
“谁?!”林逸猛地站起。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如同夜枭般从房顶破窗而入,手中寒光直取地上的张承宗!速度比白天的弩箭更快!
对方竟然找到了这里,而且选择了直接强攻灭口!
眼看张承宗就要毙命剑下,侧里一道剑光亮起,后发先至,精准地架住了那必杀的一剑!
是柳乘风!他一直未曾远离,暗中守护!
“铛!”
火星四溅!
两名高手瞬间战在一处,剑风凌厉,吹得烛火摇曳欲灭。
林逸迅速退到墙角,心中凛然。对方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苏家内部,要么是苏家有内鬼,要么就是对方在临江县的势力,盘根错节,远超想象!
他看向与柳乘风激战的那个黑衣人,招式狠辣,全然不顾自身,只求击杀张承宗,完全是死士作风。
张承宗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柳乘风剑法精妙,渐渐占据上风,一剑挑开了对方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却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脸。
那刀疤脸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虚晃一剑,逼退柳乘风半步,随即反手将剑刃抹向自己的脖子!
“留活口!”林逸急道。
柳乘风剑尖疾点,试图阻止,却慢了一瞬。
“噗——”
血光迸现,刀疤脸重重倒地,顷刻毙命,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诡异解脱。
屋内陷入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林逸看着地上的尸体和昏死的张承宗,脸色难看。线索,似乎又断了。不,或者说,对方用一条死士的命,再次强调了灭口的决心。
马元明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加疯狂和直接。这临江县,已成了风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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