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雨过天晴。久违的阳光洒在七里乡的土地上，空气清新得让人想要大口呼吸。但对于七里乡官场来说，这一天却是天崩地裂，阴霾笼罩。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全县的大街小巷——七里乡党委副书记、乡长朱大山，在今早八点半主持全乡防汛工作会议时，被市纪委监委的工作人员当场带走。
据当时在场的目击者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朱大山正端着茶杯，要在主席台上发表关于“廉政建设与防汛责任”的重要讲话。几名身穿深色夹克、面容冷峻的陌生人推门而入，径直走向主席台。
领头的人出示证件后，朱大山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他整个人瞬间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是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出去的。他在被带出会议室的那一刻，眼神空洞，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
与此同时，七里乡财政所所长、朱大山的小舅子也被从家中带走，据说搜出了几百万现金和好几本假账。
一场名为“雷霆行动”的反腐风暴，在青阳县骤然刮起，震动了每一个人。
方东望在医院里接到了这个消息。给他打电话的是党政办的一个平时没什么交集的小科员小赵，语气里充满了惊恐和试探：“方哥，你在医院咋样了？那个……乡里出大事了！朱乡长被带走了！马主任让你赶紧回来一趟，说是有急事。”
挂了电话，方东望深吸一口气，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哪怕还有半瓶药没输完。他迅速去护士站办了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大门时，阳光刺眼。方东望看着那蓝得透亮的天空，感觉昨晚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赌赢了！
那个字没签，他就不是“同案犯”，最多是“知情不报”或者“工作失误”，顶多挨个处分。性质完全不同。这条命，保住了！
然而，当方东望打车回到乡政府大院时，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平时热闹的大院此刻死气沉沉，连看门的大爷都躲在传达室里不露头。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聚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看到方东望走进来，所有人像见了瘟神一样迅速散开，眼神里充满了古怪、警惕，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送上断头台的囚犯。
“这小子完了，他是朱大山的笔杆子，肯定脱不了干系。”
“听说昨晚朱大山还在逼他签字，谁知道签没签？”
“就算没签，那些材料不都是他写的？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方东望听着这些细碎的议论，面无表情地走进党政办大办公室。
原本属于他的那张办公桌上，堆满了杂乱的文件，甚至还有一盒吃剩的泡面汤，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椅子也被踢翻在一边。
“哟，我们的功臣回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党政办的另一名副主任，叫刘强。这人平时跟马波穿一条裤子，是朱大山的另一条忠犬，平日里最喜欢欺负新人。此刻他正跷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方东望，眼神里藏着刀，“听说你昨晚病得真及时啊，刚好躲过了朱大山的‘临终嘱托’？方东望，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收到风声了？居然不跟兄弟们通个气，不够意思啊。怎么着，这是准备踩着老领导的尸体上位了？”
这顶帽子扣得极毒。
如果不反驳，大家会以为方东望是故意卖主求荣，或者是纪委的内线。这种人在官场上最遭人恨，以后谁还敢跟他交心？谁还敢用他？
方东望扶了扶眼镜，神色平静，并没有被激怒，甚至开启了【望气之眼】扫了刘强一下。只见刘强头顶灰白之气缭绕，显然也是内心慌乱，在虚张声势，试图通过踩踏别人来转移注意力。
“刘副主任真会开玩笑。我要是能未卜先知，这会儿早去买彩票了，还在乡里受这份罪？”方东望一边收拾桌子上的垃圾，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昨晚我是真痛得死去活来，差点就在办公室交代了，马主任可是全程看着的，还亲自送我去的医院。倒是刘副主任，听说上周你还帮朱大山的小舅子跑前跑后办手续，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怎么有空在这儿关心我的病情？与其操心我，不如想想怎么跟组织解释清楚吧。”
刘强脸色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那是正常工作！你少血口喷人！”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马波阴沉着脸从里间办公室走出来。
他看方东望的眼神很复杂，有怨毒，也有一丝后怕，甚至还有点讨好。怨的是方东望昨晚没签字，导致那份空白验收单现在还在他手里，成了烫手山芋，他还没来得及销毁就被纪委封了账；怕的是方东望这小子嘴太严，昨晚居然真的诈住了他，让他逃过一劫。
“行了，吵什么吵！还有没有点规矩！”马波呵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纪委的同志还在楼上查账，你们嫌不够乱是不是？方东望，你既然出院了，就别闲着。去，把档案室那堆十年前的旧资料整理一下，纪委可能要查阅。”
整理十年前的旧资料？那完全是把人往边缘赶，不想让他接触现在的核心事务，也是为了把他支开，好让他们这帮人商量对策，串供。
方东望没有争辩，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他知道，朱大山虽然倒了，但马波和刘强这些余孽还在，他们现在急于找替罪羊，或者把他排挤出局。现在的低调，是为了保全自己，也是为了观察局势。
就在方东望转身准备去档案室时，马波办公桌上的红色座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那是内线电话，通常只有县领导或者纪委办案组才会打进来。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马波颤抖着手接起电话：“喂……是……是……方东望？他在，他在……”
马波放下电话，脸色苍白地看着方东望，眼神里居然透出一丝怜悯，那是看死人的眼神：“方东望，纪委监委的三室主任在小会议室等你。让你马上过去谈话。”
刘强发出一声嗤笑，幸灾乐祸地说道：“嘿，看来有些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别以为没签字就没事了，那材料可是你起草的。”
方东望的心猛地一紧，手心再次渗出了汗。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一关，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纪委谈话，那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说错一个字，都可能把自己送进去。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路过一面镜子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头顶。
那里，原本的灰白之气中，竟然有一团淡淡的青气正在升腾，虽然微弱，如烛火般摇曳，但坚韧挺拔，在青气周围，还缭绕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红光。
那是……吉兆？是逢凶化吉的希望？
方东望握紧了拳头。既然老天给了我这双眼睛，那这一关，我不仅要过，还要过得漂亮！我要让所有看笑话的人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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