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句“你究竟是谁”在殿中回荡,未散。
沈令仪垂手立着,指节抵住袖中布条边缘,没有抬头。萧景琰侧身半步,恰好挡去几道扫来的目光。
朝会未散,钦案已设。大臣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分歧浮出水面。
兵部尚书出列,手持玉笏:“太子所言火器之患,确需警惕。但边关无战报,民间无骚乱,仅凭纹路与布片定论谋逆,恐难服众。”
阁老紧随其后,语气沉缓:“此事牵连甚广,若贸然清查,易扰民心、伤官体。不如密遣细作暗访,待证据确凿再行处置。”
萧景琰未动,只将手中节略翻开一页:“三日前,北境哨骑发现夜行商队,路线避开关卡,专走荒岭。截获两车‘南瓷’,开箱后底层藏硝粉三百斤,引燃膏十二罐。此非私贩可为,而是有组织转运。”
他抬眼,看向兵部尚书:“若等敌军压境才调兵,是否更难服众?”
无人应声。
沈令仪上前一步,声音不高:“三年前赤槿案发时,也曾有人说‘暂察勿扰’。七日后,边军火药库焚毁,八百将士葬身火海。那时的证据,比今日还少。”
她停顿片刻:“我昨夜核对贬官名录,三十七人中,二十一人的名字出现在火祭符纸上。这些官员,全是曾查过谢家账目或质疑过南货通关的人。他们被逐出京,不是因为罪,是因为知道太多。”
刑部右侍郎忽然开口:“女官所言符纸之事,来源何处?单凭口述,不足为据。”
沈令仪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递予内侍呈上。纸上是拓下的符纸折痕图样,旁边标注着大理寺牢房方位与焚烧时间。
“这是第七牢区狱卒亲录的焚物登记册残页。双折逆封,角左旋三匝,钦天监旧制。近五年,仅用于祭祀大逆之魂。”
她看着对方:“大人分管刑狱三年,该认得这格式。”
那人闭了嘴。
萧景琰闭目一瞬。月光未至,但他强行凝神,催动隐秘感知。刹那间,方才众人言语重演耳边——兵部尚书提到“密查”时呼吸微滞,阁老说“静观”时指尖轻颤袖口,而刑部右侍郎在听闻“符纸”时,喉结上下滑动一次。
他睁开眼,开口:“堕火纹重现周期为六十六日。上次出现于北境,距今四十八日。下一次窗口,仅余十八日。若不抢先截断联络链,对方极可能在此期间完成火器组装,并与境内接应点汇合。”
他指向地图:“三条主线,分别通向北营、西驿、南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在他们动手前破网。”
殿中安静下来。
一位老臣低声问:“若真动手,当以何策应对?”
“小规模清剿为主,切断三地联络点。”萧景琰答,“同时封锁所有南货行商出入记录,彻查经手人员。凡近三年与谢家有关联者,一律停职待审。”
兵部尚书沉吟许久,终于点头:“可行。但需有人统筹全局,不得各自为政。”
“由钦案组执掌。”皇帝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太子主理,江氏协查,六部听令。”
诏令落定。
大臣们陆续退下,脚步声渐远。仍有几人徘徊在殿角,未即离去。
沈令仪收回文书,指尖擦过纸面一道折痕。那是昨夜灯下反复翻看留下的印记。
萧景琰站在她身旁,低声问:“还能撑住?”
她点头。
风从高处吹下,掠过丹墀,卷起一片碎纸。那纸打着旋,贴着青砖滑行,最终卡在一根柱影边缘。
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裴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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