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膘和黑皮的场子接手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阿强带着几个兄弟过去，那边的看场小弟早就被吓破了胆，没费什么周折就完成了交接。
新接手的“星辉”游戏厅和两家麻将馆，第一时间挂上了“暂停营业，内部整顿”的牌子。
这天晚上，“夜巴黎”没有对外营业。大厅里所有的灯都亮着，照得如同白昼。
场子里站满了人——除了原本就跟着的，还有新接收场子里愿意留下来的小弟，以及坦克最近考察后招进来的几个新人。
粗粗算去，也有二十多号人了。
人群有些嘈杂，新老面孔互相打量着，气氛微妙。
小红宝站在吧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他没说话，但当他视线所及，嘈杂声便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今天，叫大家来，只说三件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第一，”他抬起手，指向脚下，“这里，‘夜巴黎’，还有刚接手的‘星辉’、两家麻将馆、一个仓库。
从今天起，这些场子，只有一个名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音沉稳有力：
“‘红字头’。”
这三个字一出，台下微微骚动。一些新来的面露疑惑，而坦克、阿强等最早跟着小红宝的兄弟，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和回忆的光芒——他们知道，这个在监狱里就开始萌芽的名号，今天终于要真正亮出来了。
“我知道，有人听过这名号，有人没听过。”小红宝继续道，声音冷硬，“在里头，这名字是逼出来的血性；在外头，这名字，就得是砸不碎的招牌！”
“以前，你们跟疯狗，跟肥膘，跟黑皮，怎么混，我不管。”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但从今往后，只要还站在这里，臂上系着红布条，就得守我‘红字头’的规矩！”
“规矩就两条！”他竖起两根手指，“一，不准碰毒！谁碰，我剁谁的手！”
“二，不准强迫女人！谁犯，我断谁的腿！”
他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几个新来的、眼神还有些飘忽的家伙：“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台下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坦克、阿强和那些知道“红字头”来历的兄弟喊得格外响亮。
“没吃饭？”坦克回头，瓮声瓮气地吼了一嗓子，他手臂上那道在监狱里留下的伤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听清楚了！”这一次，声音整齐划一，洪亮了许多。
小红宝点了点头，朝阿强示意。
阿强和另一个兄弟抬出一个纸箱，放在吧台上。里面是满满一箱裁剪好的红色布条，颜色鲜红，比监狱里偷偷撕扯床单染成的布条规整了太多，也鲜艳了太多。
“第二件事，”小红宝拿起一条红布条，举在手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从今天起，我们‘红字头’，就算正式立旗了！”
“以后出去，都给我把腰杆挺直了！告诉道上的人，你们是‘红字头’的人！是跟着我小红宝，从里头到外头，一路打出来的兄弟！”
“是！红哥！”这一次，回应声震耳欲聋，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种找到归属的狂热。
尤其是那些新来的，看着周围老兄弟眼中那不同于普通混混的狠劲与团结，感觉腰板瞬间硬了不少，仿佛自己也继承了那段隐秘而热血的历史。
“第三件事，”小红宝将手中的红布条第一个递给坦克，“发下去！所有兄弟，左臂系上！让外面的人都看清楚，城西这片，现在谁说了算！”
坦克郑重地接过，那双大手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地将红布条系在自己粗壮的手臂上。
那抹鲜艳的红色，覆盖了旧日伤疤，在他深色的衣服上格外醒目，仿佛一种新生。
阿强、猴子，然后是原本的兄弟，新来的兄弟……一条条崭新的红布条被分发下去，系在了一条条手臂上。
看着那一片逐渐连成片的、比狱中更加鲜亮夺目的红色，小红宝仿佛看到了那段黑暗岁月里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种，终于在此刻，燃成了燎原之势。
看着台下一个个激动、敬畏、又带着点自豪的面孔，看着那一片象征着血、火与忠诚的红色，小红宝知道，一支真正打不垮、有着共同烙印和魂的力量，今天，才算真正扎根于这片土地。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场子多了，盯着我们的眼睛也会更多。”
“肥膘和黑皮不会甘心，豪哥更不会看着我们坐大。”
“好日子，不是靠等来的，是靠打出来的，是靠守规矩守出来的！是靠我们‘红字头’自己拼出来的！”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系着红布条的手臂：“戴着它，就得对得起它背后流过血、吃过亏的兄弟！谁要是坏了‘红字头’的名声，就别怪我小红宝，不讲情面！”
“誓死跟着红哥！”
“红字头威武！”
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气势如虹。
小红宝抬手，压下声浪，开始分派任务，声音沉稳有力。
任务分派完毕，他挥挥手：“都去忙吧。”
众人激动地议论着，陆续散去。每个人走过小红宝面前时，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手臂上那抹红色，仿佛带着历史的重量和未来的灼热。
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
小红宝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灯光将他身影拉长。他低头，看着自己左臂上那条鲜艳的红布条，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布料。
这不再仅仅是监狱里求存的印记。
这是一个传承，一个誓言，也是一面终于能够光明正大挥舞的战旗。
从今天起，“红字头”这三个字，将不再是牢笼里的暗号，而是这片江湖上，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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