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接走长孙皇后的车队离去尚不足一个时辰,庄园外原本宁静的午后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打破!
马蹄杂乱,人声鼎沸,夹杂着兵甲碰撞的铿锵声,由远及近,如同乌云压境,直扑蓝田庄园的正门而来!守门的庄丁早已发现异常,第一时间吹响了示警的竹哨,沉重的包铁木门被迅速关上,门闩落下!庄墙之上,负责警戒的庄丁立刻弯弓搭箭,紧张地注视着门外。
只见庄园外的空地上,黑压压聚集了不下三百号人!这些人装束杂乱,有穿着破烂皮甲、手持棍棒刀枪、神色凶狠的地痞流氓;有身着各色家丁服饰、却个个面露戾气的豪奴恶仆;甚至还有约莫数十人,穿着制式的皮甲,手持横刀,俨然是脱了号衣的府兵!这些人虽杂乱无章,但个个眼神不善,杀气腾腾,将庄园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在这群乌合之众的最前方,一个身影格外显眼——正是几日前在城外被李长修当众扇了耳光、踹进水沟的崔家公子,崔成!此刻的他,脸上依旧带着未消的红肿,走路一瘸一拐,显然上次摔得不轻。但他脸上早已没了当时的惊恐狼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怨毒和嚣张!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一手马鞭直指庄园大门,因为门牙松动而有些漏风的叫骂声,尖利刺耳,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洒而出:
“李长修!你个下贱的泥腿子!给本公子滚出来!”
“狗杂种!敢打老子?瞎了你的狗眼!”
“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博陵崔氏的嫡孙!我爹是当朝御史中丞!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你以为关了门就没事了?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老子就不姓崔!”
“还有那个小野种!和你那不知道哪个窑子里钻出来的贱人娘!都给老子交出来!”
“等老子抓到你,当着你的面,玩死你那贱人老婆!再把那小野种卖到最脏的勾栏里去!让你知道得罪我崔成是什么下场!”
“李长修!滚出来受死!跪下来给老子磕头认错,再把那尊琉璃马和你的老婆女儿双手奉上,老子或许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他越骂越起劲,越骂越恶毒,将世家子弟的跋扈和内心的龌龊展现得淋漓尽致。周围的帮闲们也跟着起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各种不堪入耳的威胁和诅咒,如同毒蛇的信子,试图钻过庄墙。
庄墙上的庄丁们听得怒火中烧,紧握弓弩的手指关节发白,恨不得立刻放箭射杀这满嘴喷粪的狂徒!但他们没有得到命令,只能强忍怒气,严守岗位。
与此同时,庄园内,别墅小院中。
李长修正抱着女儿安安,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耐心地拆解着从长安买回来的一个机关巧锁玩具,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父女俩享受着温馨的午后时光。王婶和欧阳芸在一旁做着针线,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
突然,薛仁贵脚步匆匆地闯入院子,脸色凝重,低声道:“先生!庄外来了一大群人,约三百有余,地痞、家丁、府兵混杂,堵住了大门,正在叫骂!为首的就是前几日在城外被您教训的那个崔家公子!”
李长修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他将玩具轻轻放在安安手里,摸了摸女儿的头,对欧阳芸温和道:“欧阳娘子,麻烦你先带安安回屋玩一会儿。”
欧阳芸见薛仁贵神色不对,心知有大事发生,连忙点头,抱起还有些不情愿的安安,柔声哄着进了内室。
李长修这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丝冰冷的漠然:“来了多少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不下三百,乌合之众,但手持兵刃,来者不善。”薛仁贵言简意赅。
“呵。”李长修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屑,“跳梁小丑,阴魂不散。走,去看看这位崔大公子,又想唱哪一出。”
他语气平静,仿佛门外不是三百多名手持利器的恶徒,而是一群嗡嗡叫的苍蝇。这种镇定,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也源于对庄园防御体系的信任。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步子,准备和薛仁贵一起去前门时,庄墙方向顺风隐约飘来的、崔成那尖利漏风的叫骂声,变得清晰了一些。尤其是当那句“……玩死你那贱人老婆!再把那小野种卖到最脏的勾栏……” 传入耳中时——
李长修的脚步猛然顿住!
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又像是一桶冰水混合着滚油,从头顶浇下,瞬间点燃了他胸腔中压抑的火山!
他脸上的平静和漠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眼神锐利如刀,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疯狂燃烧!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骤然下降了几度!
欧阳芸虽然已抱着安安进屋,但“贱人老婆”、“小野种”这样的字眼,依旧像毒针一样刺入了她的耳中,让她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李长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他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怒吼咆哮,但那种沉默中蕴含的恐怖压力,让一旁的薛仁贵都感到心悸!
他看向薛仁贵,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仁贵。”
“先生在!”薛仁贵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杀意,立刻挺直脊背。
“点齐破军组,全体披甲,携带棍棒绳索,庄门内集合。”李长修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告诉兄弟们,门外有群野狗在吠,吵到庄主我清净了。”
“是!”薛仁贵眼中精光一闪,领命欲去。
“等等。”李长修叫住他,补充道,“交代下去,动手之时,避开要害,以卸关节、断手脚为主,我要他们这辈子想起蓝田二字就浑身发抖!但,不准出人命,至少,明面上不准。”
薛仁重重点头:“明白!伤残不论,性命留下!”
“还有,”李长修的目光投向庄园大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个姓崔的杂碎,给我留着。他的嘴太脏,需要……好好洗一洗。我亲自来。”
“是!”薛仁贵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而去,身影如猎豹般迅捷,一股凛冽的杀气开始在他周身凝聚。
李长修站在原地,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而家人,尤其是女儿安安,便是他李长修在这个陌生时代,最不容触碰的逆鳞!
这个崔成,成功地点燃了他穿越以来,最炽烈、最冰冷的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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