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紧急作战会议在永安镇内的师部召开。
摇曳的油灯光线下,各团主官脸上都带着连日激战后的疲惫与沉痛。
尤其是刚刚从前线撤下来、胳膊吊着绷带的李国胜,眼中血丝未退,更多的是不甘的怒火。
顾沉舟没有废话,直接指向地图上浏阳河东岸几个关键的防御节点。
尤其是三团刚刚接管、并紧急加固的一线阵地。
“鬼子白天靠飞机大炮,以为把我们炸垮了。晚上想偷渡,被我们照明弹打了回去。现在,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只剩死守的力气。”
顾沉舟的声音很冷静,并没有因为惨重的伤亡而有所动摇,“我们要反击,就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众人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向师座。
“反击?师座,我们兵力火力都处于劣势,怎么反?”2团团长程劫有些疑虑。
顾沉舟示意方志行打开旁边一个一直盖着帆布的木箱。
箱子打开,里面是十具造型奇特、带着粗大燃料罐和喷管的武器。
“这是……”李国胜眼睛一亮。
“火焰喷射器。”
顾沉舟走过去,拍了拍冰冷的金属罐体,“离开重庆时,我特意从军械局弄来的,德制型号,本来是想对付可能出现的敌装甲部队或坚固工事,没想到,先在这里用上了。”
他转向众人,解释道:“这玩意儿,射程三十到五十米,喷出的凝固汽油粘性强,燃烧温度高,水泼不灭。对付密集冲锋的步兵,尤其是夜间或地形狭窄处,有奇效。”
程劫立刻反应过来:“师座是想……把鬼子放到近处,然后……”
“然后,请他们吃烤鱼!”
顾沉舟眼中寒光一闪,“浏阳河岸阵地,经过日军轰炸和炮击,形成了大量废墟、弹坑和残存的地堡工事。三团接手后,重点加固了几个混凝土结构的核心地堡。我打算,把这十具火焰喷射器,秘密部署在最前沿、最坚固的那几个地堡里。”
他手指地图:“日军白天吃了亏,晚上很可能再次尝试强渡,或者利用黎明前的黑暗发动突袭。他们渡河后,滩头狭窄,兵力必然密集。等他们冲到地堡前三十米内,火焰喷射器突然开火……”
顾沉舟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那地狱般的场景。
“好!太好了!”
程劫兴奋地一拍桌子,“烧死这帮狗娘养的!给一团的弟兄们报仇!”
李国胜也激动起来:“师座,这法子行!鬼子绝对想不到我们有这东西!”
顾沉舟点点头:“这事要绝对保密。喷射器小组,从各团挑选最稳重、最不怕死的老兵,连夜进行紧急培训,不求精通,只要会用,敢用!记住,燃料有限,每具喷射器满状态也就够喷十几次,必须用在刀刃上,等鬼子足够近、足够密!”
“是!”众人齐声应道。
“另外,”
顾沉舟补充道,“前沿阵地多备柴草、煤油,做成简易燃烧物。地堡内的喷射器是主菜,这些就是配菜。火力配合也要演练,喷射器开火时,其他方向火力要暂时压制,别误伤自己人,也要防止鬼子狗急跳墙冲击地堡。”
“明白!”
……
夜幕再次降临浏阳河。
对岸日军阵地灯火管制,一片漆黑,只有河水汩汩流淌。
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
藤田进和稻叶四郎确实不甘心。
白天空袭看似成功,但随后的渡河强攻又被顶了回来,还蒙受了不小损失。中国军队的韧性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必须尽快突破!”
藤田进对麾下大队长们训话,“支那军白天伤亡惨重,新上来的部队需要时间熟悉阵地。今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组织敢死队,乘小艇、木筏,甚至游泳,进行多点渗透突击!一旦打开缺口,后续部队立刻跟进!”
“嗨依!”
日军精心挑选了数百名悍勇的老兵,组成多支突击队,配备了冲锋枪、手雷、炸药包。
他们的目标,就是撕开对岸看似残破的防线。
凌晨四点,天色最黑,人最困顿之时。
数十艘橡皮艇、小木船,载着日军的决死队员,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的河面,向着东岸那片寂静得有些异常的废墟阵地漂去。
与此同时,荣誉第一师三团阵地最前沿,几个加固过的混凝土暗堡内。
火焰喷射器操作手紧握着喷枪,手心全是汗,但眼神死死盯着了望孔外模糊的河滩。
他们身边,副手紧张地检查着压力表和燃料管路。
这些老兵经历过惨烈战斗,但使用这种特殊武器还是第一次。
白天简短的培训中,教官反复强调的恐怖威力和使用要领,还在他们脑中回响。
“别慌,沉住气。等鬼子靠近,近到你能看清他们钢盔下的脸。”
负责这个地堡的排长低声叮嘱,“听我命令。”
河面上,日军的突击队成功避开了照明弹,陆续摸上了东岸滩涂。
他们心中暗喜,以为这次偷袭即将得手。
带队的日军军官压低声音:“分散开,目标,前方那些支那军的掩体,用手雷和炸药解决!为后续部队开辟通道!”
土黄色的身影在废墟和弹坑间敏捷地穿梭,迅速向守军阵地核心的几个地堡逼近。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地堡内,排长几乎能听到鬼子皮靴踩在碎石上的细微声响,能闻到那股混合着汗水和火药的特殊气味。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话管低吼:“开火!”
“嗤——轰!!!”
第一个地堡的射击孔猛地喷出一条巨大的、扭曲的橙红色火龙!
炽热的气流伴随着刺耳的喷射声,粗大的火柱瞬间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精准地覆盖了地堡前三十多米扇形区域。
“啊——!”
“火!是火!”
“救命!”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日军突击队员,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高达上千度的凝固汽油火焰吞噬。
粘稠的燃烧剂粘附在他们的军服、皮肤上猛烈燃烧,发出皮肉焦糊的可怕滋滋声。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声响起。
这仅仅是个开始。
“嗤轰!”“嗤轰!”“嗤轰!”
左右相邻的几个地堡,也同时喷出了烈焰。
多条火舌交错喷射,在狭窄的滩头阵地前形成一片真正的火焰炼狱。
黎明前的黑暗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黑烟。
炽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焦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数十名日军在火海中翻滚、惨叫,变成一个个疯狂舞动的人形火把。
有的试图拍打身上的火焰,但凝固汽油越拍粘得越开。
有的绝望地奔跑,却带着火引燃了更多的同伴和杂物。
“八嘎!是喷火器!支那军有喷火器!”
“撤退!快撤退!”
后面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景象吓破了胆,惊恐万状地向后退去。
但滩头狭窄混乱,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一时间人仰马翻。
“机枪!步枪!给老子打!”
与此同时,守军其他方向的火力点也全力开火,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混乱的日军后续部队,将他们死死压制在河滩上,无法有效支援或撤退。
“跳河!跳进河里!”有日军军官嘶声下令,这是唯一可能扑灭身上火焰的办法。
许多身上着火或者为了躲避火海的日军,不顾一切地跳进了冰冷的浏阳河。
“噗通!噗通!”
就像下饺子一般。
然而,他们低估了火焰的顽固和河流的湍急。
有些人身上的火焰确实被河水暂时压灭,但粘稠的燃烧剂并未完全脱离,在挣扎中再次暴露空气,甚至在水面形成燃烧的油膜。
更多的人则是因为烧伤剧痛、惊慌失措,或是被沉重湿透的装备拖累,跳入水中后便无力挣扎,被湍急的河水卷向下游,扑腾几下便消失不见。
只有少数运气极好的,勉强扑灭火焰,湿漉漉地趴在岸边浅水处喘息,却也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暴露在守军的枪口下。
仅仅几分钟,日军精心策划的黎明突击,就在这十条火龙和随之而来的弹雨下,彻底崩溃。
丢下了过百具烧得焦黑扭曲或溺毙河中的尸体,狼狈地逃回了对岸。
东岸阵地上,火焰渐渐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和皮肉烧糊的味道。
地堡内,火焰喷射器操作手瘫坐下来,浑身被汗水湿透,手臂因为长时间紧握和承受后坐力而发抖,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兴奋。
“打……打退了……”
“烧……烧死好多鬼子……”
对岸,日军指挥部。
藤田进和稻叶四郎用望远镜看着对岸那片仍在冒烟、遍布焦黑尸体的滩头,看着河面上漂浮的零星残骸和顺流而下的尸体,脸色铁青,浑身发冷。
他们不仅损失了最精锐的突击队,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
“喷火器……支那军竟然配备了喷火器……”稻叶四郎的声音有些发干。
藤田进放下望远镜,闭上眼睛,半晌才咬牙切齿道:“荣誉第一师……顾沉舟……好,好得很!”
他知道,短期内,部队的士气将受到沉重打击。
那种被活活烧死的恐惧,会像瘟疫一样在士兵中蔓延。
强渡浏阳河,一下子变得无比艰难。
而与此同时,在永安师部,接到前线捷报的顾沉舟,脸上并无太多喜色。
他看着战报上“烧伤毙敌百余,溺毙无数”的字样,只是谨慎地对方志行说:
“告诉陈大宝,火焰喷射器秘密已暴露,鬼子下次会有防备。地堡要加倍小心鬼子爆破和炮火直瞄。另外,燃料消耗情况报上来,我们需要筹划下一次‘款待’的时间和方式。”
“还有,”
顾沉舟顿了顿,“通知后勤和政训部门,抚恤和表彰要跟上。尤其是使用新武器的弟兄,重奖。”
“是,师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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