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12日。
陈实率领着87师的残部,这支曾经齐装满员、意气风发的德械精锐,如今只剩下一万余名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官兵,踉跄着撤入了江湾预设的第二道防线。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浓重的疲惫。
士兵们默默地在废墟和战壕中寻找位置,包扎伤口,清点着弹药。
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虹口绞肉机留下的深深烙印,眼神深处是失去袍泽的痛楚和面对新风暴的决绝。
临时指挥所里,赵刚正在清点连日作战以来部队的损失。
“师座,自8月13日开战以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军总伤亡6000余人,接近全师战斗人员的一半,其中阵亡人数约2500余人,团级军官阵亡一人,营长阵亡五人,连长阵亡21人,装备损失方面,捷克式轻机枪损毁25%,马克沁重机枪损毁20%,82mm迫击炮损毁40%,37mm战防炮损毁50%,全师仅有的12门75mm山炮损失高达75%,只剩下3门,105mm榴弹炮因为保护周全的缘故损失较小,还剩6门……”
赵刚声音低沉,汇报战损时心中十分难受。
但下一秒,他又振作精神,继续汇报此次作战的战果:
“但此次我87师战果十分不错,造成日军伤亡2000余人,日军阵亡人数约800人,其中中队长级别军官阵亡5人,同时我军损毁日军装甲车5辆。”
“总的来说,我军在进攻位置劣势和火力劣势的情况之下,仗着人数的优势打出了接近3:1的战损比。”
赵刚眼中露出振奋之色,在他的想法里,在别的国军精锐战损比达到1:5,1:6的情况下,87师能达到1:3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了。
陈实倒没有被这些战果弄得兴奋,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前面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提升87师的战斗力,打出这样的成绩是理所当然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防守好江湾阵地。
87师没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吴淞口登陆的日军第3师团藤田进部主力,正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兵锋直指宝山,并分兵向江湾侧后猛插。
一旦江湾失守,大场镇门户洞开,整个淞沪守军的西线将面临崩溃的危险。
江湾,已是背水一战的最后壁垒。
好在陈实提前在江湾筑下了坚实的阵地,防御压力会相对较小一点。
陈实大步走进位于虹口公园深处、经过加固的地下掩体指挥所。
昏暗的灯光下,墙壁上巨大的江湾防御态势图显得格外凝重。
参谋们屏息肃立,目光聚焦在这位同样疲惫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师长身上。
“诸位!”陈实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千钧之力,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我们没有退路了!江湾,必须钉死在这里!为后方调整部署争取时间!现在,部署防御!”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让江湾阵地建立起稳固的防御。
第517团以复旦大学校园为主要防区,以教学楼子彬院为核心支撑点,利用校园制高点,特别是子彬院坚固的楼体,建立观测哨和火力点,瞰制翔殷路日军补给线。
主要任务是用冷枪冷炮袭扰、迟滞日军向江湾核心区域输送兵力和物资,将复旦校园变成插在日军侧翼的一颗钉子。
第518团以江湾跑马厅为核心阵地,以跑马厅赛马场高大坚固的看台为核心支撑点,将看台改造成立体火力网,布置马克沁机枪巢、迫击炮位、狙击点,形成交叉火力,主要任务是坚决阻断日军西进大场镇的主要通道。
江湾跑马厅是江湾防守阵地的核心,是决死之地,寸土不能失。
第521团以叶家花园左翼为主要防区,以叶家花园疗养院建筑群为核心支撑点,依托疗养院楼房、回廊、庭院的复杂的建筑格局,构筑巷战堡垒。
主要任务是掩护跑马厅核心阵地的左翼侧后安全,利用建筑逐层抵抗,大量布设诡雷和炸药,将叶家花园变成吞噬日军有生力量的迷宫。
第522团以持志大学旧址为主要防区,以持志大学教学楼废墟为核心支撑点,利用废墟地形,建立隐蔽火力点,迟滞、消耗日军沿淞沪路推进的主力。
522团处在江湾阵地的东线最前沿,是整个江湾防线的前沿触角,主要任务是以空间换时间,节节抵抗,为主力防线跑马厅的完善争取宝贵时间,必要时可主动放弃,但要让日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师指挥部则是整个江湾防线的神经中枢,位于虹口公园地下掩体,主要任务统一协调全师防御,确保各团间通讯畅通、火力支援及时、预备队调动有序。
命令下达后,整个江湾阵地的防线就清晰起来。
总共三道防线,特点是纵深阻绝。
第一道(前沿迟滞):持志大学(东)—叶家花园(东南)。522团、521团在此层层设防,以空间换时间,消耗、疲惫日军。
第二道(核心决战):江湾跑马厅(中央)。518团及师直属部队依托坚固看台,死守核心阵地,是粉碎日军进攻的最终堡垒。
第三道(西翼屏障):复旦大学(西)。517团扼守最后高地,瞰制侧翼,既是核心阵地的侧翼保障,也是万一核心失守后的最后依托。
另外。
陈实命令在广中路、水电路等关键交通线前方,紧急抢挖深2米、宽3米的反坦克壕。
这是用来阻挡日军坦克集群冲击的生命线。
工兵营和动员起来的民工,在日军炮火威胁下日夜不停轮番作业,汗水混着泥土,铁锹卷了刃就用手刨。
沈松年带着军械维修处的人,将收集到的废弃电车轨道、工厂钢梁深深插入壕底和壁沿,增强抗冲击能力。
布防命令下达,整个江湾防线如同受伤的巨兽,开始发出低沉的咆哮,进行最后的武装。
士兵们在废墟间穿梭。
复旦子彬院的顶层窗口,工兵用沙袋和钢板垒砌射击孔,观测兵举着缴获的日军望远镜,死死盯住远方翔殷路扬起的烟尘。
江湾跑马厅高大看台上,马克沁重机枪沉重的枪身被架设在最稳固的位置,弹药手将帆布弹链码放整齐。
炮兵团仅存的几门82毫米迫击炮被小心地安放在看台底部的掩体内,炮口指向预设的日军冲击路线。
叶家花园疗养院幽深的回廊里,苏明远带着学生和工兵,小心翼翼地将配制的炸药和诡雷布设在关键的门廊、楼梯拐角,林墨的医疗队在最坚固的地下室设立了急救站,提前准备好止血带和简陋的手术器械。
持志大学的断壁残垣间,522团的士兵用瓦砾和烧焦的木梁加固着每一个可能的掩体。
陈实走出地下掩体,站在虹口公园的残破高地上。
暮色四合,远处吴淞方向的炮火映红了天际线,沉闷的爆炸声隐隐传来。
近处,是士兵们抢修工事的叮当声、军官低沉的口令声、伤兵压抑的呻吟声。
陈实望向持志大学的方向,那里将最先承受日军的铁蹄。
又望向跑马厅那如同巨兽脊背般的看台,那里将是最后的熔炉。
最后,目光落在复旦校园的方向,子彬院的轮廓在暮色中沉默矗立。
陈实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份记录着三百余位重伤员名字的名单,仿佛能感受到铭牌上残留的温度和血迹。
这些名字,连同虹口倒下的总共两千五百余名弟兄,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也燃烧在他的心头。
“江湾……”陈实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对这片即将化为焦土的土地,也像是在对麾下所有残存的将士起誓,“这一次,我们不再是为了攻占某个堡垒……我们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让鬼子流更多的血!用我们的命,在这里筑起一道墙!人在,墙在!墙倒,人亡!”
江湾布防已经完成,像一张幽深的口袋,静待鬼子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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