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光复带来的喧嚣与赞誉,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渐渐平复。
城中心的青天白日旗飘扬了数日,极大地振奋了民心,但陈实和87师师部的主要成员,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没有丝毫放松。
他们深知,战场态势,瞬息万变。
师部临时设在原县衙的大堂内,烛火摇曳。
陈实、赵刚以及几位核心团长围在巨大的桐城及周边区域地图前,气氛凝重。
“师座,各部缴获物资已转运大半,生产线核心部件和黑火药已由工兵营精锐护送,先行一步返回山里。”赵刚汇报着进度,“但城内百姓群情激昂,许多乡绅耆老都希望我们能长期驻守……”
“长期驻守?”521团团长向凤武眉头一拧,“咱们好不容易打下来,正好以桐城为基地,跟鬼子好好干几场!”
陈实没有说话,手指在地图上从桐城缓缓移动到安庆方向,又移动到周边标注着日军据点的位置。
“你们看,”他声音低沉,“桐城地处平原边缘,无险可守。我们之所以能拿下,一是出其不意,二是鬼子主力被牵制在安庆正面。现在,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谷寿夫就是头猪,也该醒过来了。”
陈实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
“鬼子绝不会容忍桐城长期掌握在我们手中,这关乎他们的后勤线和侧翼安全,更关乎他们的脸面。大规模的反扑,就在这几天。我们若死守在此,鬼子正可以发挥其火炮和兵力优势,将我们围歼在城里。到那时,刚刚光复的桐城,就会变成我们的坟墓,城里的百姓,也要遭殃。”
赵刚推了推眼镜,接口道:
“师座所言极是。我们不能被暂时的胜利和民众的热情冲昏头脑。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我们的根本,在山里,在机动灵活的运动战中。放弃桐城,是战略上的必须。”
“但是,”陈实话锋一转,手指重重地点在桐城的位置上,“放弃,不意味着放弃一切!我们走了,抗日的火种不能灭!桐城百姓心中的希望不能灭!”
他看向一直沉默待命的师部侦察科长老周和特务营营长:“老周,你手下那个最机灵的‘狸猫’,还有他发展的那几个本地骨干,这次不跟我们走。”
老周心领神会,沉声道:“明白!‘狸猫’小组就地潜伏,转入地下,建立秘密情报站,负责监视日军动向,传递消息。”
“很好。”陈实点头,“特务营,挑选二十名精干、机敏、熟悉本地情况的战士,全部换上便衣,配发短枪和少量经费,就地分散潜伏。他们的任务不是作战,是生存,是观察,是联络。 像钉子一样,给我钉在桐城!”
他又对赵刚说:“老赵,政治部要立刻行动起来,协助城内可靠的爱国人士,建立秘密的抗日小组。我们撤走时,留下部分不易携带的步枪、手榴弹,秘密藏匿,作为他们日后自卫和发动袭扰的资本。”
这一系列安排,有条不紊,目的明确——将87师的有形力量转化为无形的影响力,在桐城布下一张看不见的网。
即便日军重新占领这里,也将如同坐在火山口上,不得安宁。
命令迅速下达。
最后的撤离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同时也开始有选择地向城内有威望的士绅和民众代表透漏即将转移的消息,并动员愿意跟随的百姓一同进山。
翌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87师主力以及数千自愿跟随的百姓和部分士绅,在夜色掩护下,悄然从各门撤离桐城。
队伍沉默而迅速,除了脚步声和车轮声,再无其他喧哗。
陈实和赵刚最后一批离开。
他们站在城外的高坡上,回望在晨曦中显出轮廓的城池。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赵刚轻声道。
“我们会回来的。”陈实的声音坚定如山,“而且,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绝不只是拿下这一座城。我们留下的种子,会在这片土地下生根发芽。到时候,就不只是我们一支87师在战斗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面依旧在城头飘扬的旗帜,毅然转身,融入行军的队列之中。
当天下午,日军的先头部队小心翼翼地重新进入了桐城。
他们看到的,是一座秩序井然却略显空荡的城池,以及城头那面依旧飘扬的青天白日旗。
除了少数几个被公审处决的汉奸尸体和被打扫过的战场痕迹,87师仿佛从未出现过。
谷寿夫得知87师已然撤离,虽夺回了空城,却丝毫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反而更加憋闷。
他严令部队搜捕87师“遗留人员”,但“狸猫”小组和潜伏的特务营战士早已化整为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日军抓了几个所谓的“可疑分子”,却一无所获,反而更增添了城内的恐慌和对日军的仇恨。
桐城,表面上恢复了日伪的统治,但暗地里,抗日的火种已然埋下。
茶馆酒肆里,开始流传着87师神出鬼没的故事;深夜里,有人悄悄收听着来自重庆或大别山的声音;那批被秘密藏匿的武器,在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87师主力撤离了,但他们留下的无形力量,却像一张逐渐张开的大网,开始悄然影响着这座城市的呼吸。
光复,不仅仅是一场军事行动,更是一次人心的征服与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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