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离去后,内室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和苏棠自己急促未平的喘息。她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许久都未能动弹。
唇上依旧残留着被粗暴碾磨过的刺痛与灼热,那混合着冷檀香与血腥气的男性气息,仿佛已经侵入了她的肺腑,无论如何深呼吸,都无法驱散。手腕处被他攥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泛起一圈青紫。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却是第一次,被以这样一种方式“标记”。不是冰冷的刀锋,而是滚烫的、带着怒意与占有欲的唇舌。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红肿的唇瓣,那陌生的、属于另一个人的触感让她心脏猛地一缩,一种混杂着屈辱、惊惧,以及一丝隐秘战栗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他凭什么?
凭什么如此对她?
就因为他权倾朝野,就可以将她视为所有物,随意掌控生死,甚至……肆意侵占?
愤怒如同野火般烧灼起来,暂时压过了那令人恐慌的悸动。她猛地从地上站起,踉跄着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支他一直“纵容”她戴着的白玉簪,死死攥在手里,冰凉的玉质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散乱的发髻,红肿的唇,苍白却染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以及那双写满了惊惶与不甘的眼睛。
不能这样下去。
绝对不能。
依附于他,结局只会是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今夜这失控的一吻,就是最危险的警钟。
她将白玉簪重重拍在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她打来冷水,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嘴唇,直到那红肿消退些许,直到唇瓣传来刺痛的火辣感,仿佛这样就能洗去他留下的印记。
可那萦绕在鼻尖的冷檀香,和唇齿间仿佛依旧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一夜,苏棠彻夜未眠。
第二天,她以感染风寒为由,闭门不出,连德妃那边派人来问,也只让云袖代为回绝。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平复这突如其来的风暴,重新稳固几乎溃散的心防。
送来的早膳她几乎未动,午膳也只是勉强用了些清粥。孙管事在外求见,言语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都被她以精神不济打发了回去。
她将自己关在内室,对着那本蓝色笔记和几本旧账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裴琰那双翻涌着疯狂与偏执的眸子,是他扣住她后颈不容抗拒的力道,是他滚烫的唇碾压下来的触感……
她烦躁地合上账册,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高墙切割成四方的、灰蒙蒙的天空。
难道真的要完全依靠德妃吗?德妃心思缜密,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当作弃子。
可若是不依靠德妃,在这步步杀机的深宫,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前”冷宫弃妃,又能如何自保?裴琰的“庇护”如同毒药,让她在生存的同时,也面临着被彻底掌控的危险。
进退维谷。
就在她心绪纷乱如麻时,殿外传来云袖刻意提高的、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采女,冯公公来了。”
苏棠的心猛地一沉!裴琰派冯公公来?是为了昨夜之事?兴师问罪?还是……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自己看起来只是单纯的病弱,而非刚刚经历了一场情感风暴的冲击,这才深吸一口气,道:“请冯公公进来。”
冯公公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进来后行礼,手中捧着的却不是食盒或物品,而是一个扁平的信封。
“苏采女,”他将信封呈上,“督主吩咐,将此物交给您。”
苏棠接过信封,入手很轻。她看着冯公公,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这是……?”她迟疑地问。
“督主只命奴才将此物送到。”冯公公垂眸答道,语气平板无波,“奴才告退。”
他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留下苏棠一个人,拿着那个轻飘飘的信封,站在原地,心跳莫名加速。
她走到书案前,坐下,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地图?
不,不是地图。是一张绘制得极为精细的皇宫部分区域平面图,上面用朱砂笔清晰地标注出了一些路径、岗哨,甚至还有几处用更细的笔触写明了守卫换防的大致时辰。其中一条用墨线特别加粗的路径,从漪兰殿出发,蜿蜒曲折,最终指向一个被朱笔圈出的地方——位于皇宫西北角的一处废弃佛堂。
图的右下角,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两个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
“自保。”
苏棠拿着这张图,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裴琰!
他送来了这个!一张标明了相对安全路径和皇宫薄弱环节的示意图!他是什么意思?默认了她需要“自保”的能力?甚至……为她提供了便利?
是因为昨夜他那失控的一吻后,心生……愧疚?还是他觉得,一个完全依附于他、毫无自保能力的棋子,用处不大?
又或者,这是他另一种形式的掌控?给她一丝希望,让她以为自己能挣脱,实则所有的行动,依旧在他的注视之下?
无数的猜测在她脑海中翻滚。
但无论如何,这张图,对她而言,是实实在在的、至关重要的东西!
它意味着,她或许不必完全依赖德妃,也能在这宫中,找到一丝喘息和行动的空间!那个废弃的佛堂,被特意圈出,定然有其特殊之处!
苏棠将图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攥住了救命稻草。
唇上,那昨夜被他肆虐过的位置,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烫。
但这一次,那灼热之中,除了屈辱和惊惧,似乎还滋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异样。
他给了她警告,给了她掠夺,如今,又给了她一把或许能打开囚笼的钥匙。
裴琰,你究竟……
是个怎样的矛盾体?
苏棠将图纸小心地折好,贴身收藏。
眸光,在经历了昨夜的混乱与今晨的迷茫后,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无论他是何用意,这把钥匙,她收下了。
这深宫之路,她终究要依靠自己,一步步走下去。
而那个吻……
苏棠抬手,指尖再次拂过自己的唇瓣,眼神复杂难辨。
就让它,成为警醒她前路的……烙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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