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博古轩”,天色已泛起鱼肚白。城市正在苏醒,但与鬼市的阴冷诡谲仅一门之隔的店内,空气却凝重得如同冻结。
沈默反锁店门,拉下所有窗帘,这才将那个从斗篷人身上“借”来的小件物品放在操作台的丝绒垫上。
那是一个比巴掌略小的青铜盒。盒身布满斑驳的绿锈,但依稀可见细密繁复的云雷纹和蟠螭纹,典型的战国工法。盒子严丝合缝,找不到明显的开口,像是一块实心的青铜疙瘩,只在顶部中心,嵌着一个与周围纹路融为一体、略微凹陷的圆形区域,上面刻着几个扭曲的符号——正是那种让沈默和林月都为之警惕的诡异文字!
“这是……”林月凑近,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她试图用手去触摸那些符号,却被沈默用眼神制止。
“别直接碰。”沈默戴上特制的薄丝手套,神色凝重,“这东西,煞气内敛,但比那血玉更沉、更邪。像是个……容器。”
他拿起高倍放大镜,仔细检查青铜盒的每一寸。缝隙被铜锈和某种黑色的、类似油脂的物质封死,浑然一体。他用指尖轻轻敲击,声音沉闷,并非空心,但也非完全实心,内部结构似乎非常复杂。
“能打开吗?”林月问。这青铜盒可能藏着关键线索。
“强行破坏,里面的东西可能会自毁,或者引发更糟的情况。”沈默摇头,“这种盒子,往往有特殊的开启机制。”他的目光落在顶部的符号圆盘上,“钥匙,可能就是这些符号的正确组合,或者……某种特定的‘引子’。”
他想起了师父古籍最后一页的朱砂阵图。那些符号的排列组合,是否就是答案?
沈默没有立刻尝试,他将青铜盒小心地收进一个铺着朱砂和艾草的木匣里,以镇煞气。然后,他看向林月:“林研究员,你之前说,那座战国墓里有大量水银?”
“是。”林月点头,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些经过处理、不那么敏感的资料图片,“根据现场勘测和残留痕迹分析,墓室底层存在一个规模惊人的水银池,模拟江河湖海。这在战国时期的高等级贵族墓中虽有先例,但这座墓的水银量尤其巨大,而且……分布很奇特,似乎构成了一种图案。”
图片上,用不同颜色标注出的水银残留区域,蜿蜒曲折,确实不像随意的灌注。
“水银,在古代方术中,不仅是防腐,更被视为沟通阴阳、承载灵魂、甚至封印某种力量的介质。”沈默沉吟道,“那座墓的墓主,恐怕不仅仅是贵族,很可能与当时的巫觋方士集团关系极深,或者他本身,就在进行某种庞大的仪式。”
“仪式?”林月蹙眉。
“长生?通神?或者……镇压?”沈默目光锐利,“结合这些符号,以及那块煞气冲天的血玉,我更倾向于最后一种。那血玉,可能不是普通的陪葬品,而是仪式的一部分,甚至是……阵眼或者钥匙。”
这个推断让林月脊背生寒。如果真是这样,那批被走私出去的文物,每一件都可能蕴含着未知的危险。
“我们必须尽快打开这个青铜盒。”林月道,“也许里面有墓室结构图,或者能揭示符号含义的线索。”
就在这时,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是一张模糊的远景照片,拍摄的是“博古轩”的街角,时间显然是今天凌晨他们刚从鬼市回来不久。下面附着一行文字:
**“东西不是你们的,手别伸太长。交出盒子,置身事外。”**
没有落款。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去了鬼市,拿到了东西,甚至连他们刚回店里都知道。监视如影随形。
林月脸色一变:“他们盯得这么紧!”
沈默反而平静下来,他将手机屏幕按熄:“他们越急,说明这盒子越重要。”他看向那个木匣,“看来,我们得快点了。”
接下来的两天,沈默闭门谢客。他对外宣称抱病,实则与林月一起,埋首于内室,全力研究那个青铜盒和诡异符号。
林月利用考古所的权限,调阅了大量关于战国时期方术、符箓和神秘符号的学术资料,虽然大多语焉不详,但也找到了一些具有类似元素、用于祭祀或封印的铭文拓片。
沈默则反复比对师父古籍上的朱砂阵图、青铜盒上的符号以及林月提供的拓片。他发现,这些符号并非随意刻画,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古老的、基于星象或五行变化的规律。每一个符号,都代表一种特定的“力”或“概念”。
他尝试用特制的、沾染了辰砂和特制药水的细针,按照古籍阵图上的某种序列,轻轻点触青铜盒顶部的符号圆盘。
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的针尖,按照一个逆时针的、穿插跳跃的顺序,点过第七个符号凹槽时,青铜盒内部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机括咬合的“咔”声。
两人精神一振!
沈默更加谨慎,继续按照心中推演的序列操作。他的动作很慢,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不仅仅是对知识的考验,更是对心力和一种玄妙“感应”的考验。他必须将自身的精神调整到与那符号韵律共鸣的状态,稍有差池,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发不测。
林月屏住呼吸,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手里拿着记录本,飞速记下沈默点触的顺序。
当最后一个符号被点下,沈默收回细针。
“嘎达……嘎达……”
一连串轻微而连续的机括转动声从青铜盒内部传来。紧接着,严丝合缝的盒盖边缘,悄然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细缝。
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混合着陈旧铜锈、阴冷土腥和一丝奇异腥甜的气息,从缝隙中弥漫出来。
沈默和林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与期待。
沈默用一把玉质的小刮刀,小心地沿着缝隙撬动。盒盖缓缓向上开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盒内的景象,呈现在两人面前。
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也没有机关弩箭。
盒底铺着一层暗红色的、已经板结的丝绸状物。丝绸之上,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一束用金丝捆扎的、枯黄但保存完好的……头发?
一卷薄如蝉翼、颜色暗黄、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的皮纸。
以及,一块拇指大小、色泽深暗、形状不规则的木块,表面似乎用朱砂画着一个极其简易的符号。
沈默首先拿起那束头发,入手冰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坠感。他仔细感受了一下,眉头紧锁:“这不是普通人的头发……上面残留着极强的怨念和……魂力。像是某种‘契约’或者‘诅咒’的载体。”
他放下头发,又小心地拈起那块小木块。木质坚硬如铁,触手竟有一种轻微的吸力,仿佛能吸收人的精力。上面的朱砂符号,与青铜盒上的属于同源,但更为古老抽象。
“雷击木。”沈默辨认出来,“而且是树心部位。上面的符号……是‘封’或者‘镇’的意思。”他看向林月,“这东西,通常是用来封印某种强大存在的灵体,或者……镇压极凶之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卷皮纸上。这东西,看起来最像是直接的线索。
他用镊子轻轻将皮纸展开。皮纸韧性极佳,展开后约有A4纸大小。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用极其精细的墨线绘制的地图!
地图的主体,是一条蜿蜒的山脉,其中一座主峰被特别标注,形态奇特,如同蹲伏的巨兽。在山脉的某处,画着一个醒目的标记——那是一个由水银波纹环绕的青铜鼎图形!而在图形旁边,用比发丝还细的笔触,画着几个微小的符号,组合起来,竟隐隐构成一个“玺”字的轮廓!
地图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几乎褪色的古籀文。
林月凑近辨认,借助专业的古文字知识,她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葬……龙……峪……镇……陵……图……”
葬龙峪!镇陵图!
两人心中剧震!这座充满水银和诡异符号的古墓,竟然叫做“葬龙峪”?而这张图,就是指引如何进入其核心——“镇陵”之处的地图?那个青铜鼎和“玺”字标记,难道就是指……传国玉玺?
一切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传说中的至宝。
然而,沈默的目光却死死盯在地图上,那个水银波纹环绕的青铜鼎标记上,脸色非但没有惊喜,反而变得越来越沉凝,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不对……”他喃喃自语,手指悬在地图上方,微微颤抖。
“怎么了?”林月察觉到他的异常。
沈默猛地抬头,看向林月,眼神锐利得惊人:“这地图是真的,墓也是真的。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那个青铜鼎标记:
“这个标记的位置,以及周围水银脉络的走向……根本不是什么藏宝地!这是一个绝凶的‘困龙锁魂’大阵!这根本不是镇陵,这是……炼狱!他们不是在守护什么东西,他们是在……封印和炼化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如果传国玉玺真的在里面,那它被放在这种绝凶之地的核心,恐怕也不是为了传承,而是作为……镇压阵眼的关键!那块血玉,搞不好就是开启或者加剧这个炼化过程的……祭品!”
“张建军,可能只是第一个……”
线索似乎清晰了,但前方的迷雾,却变得更加浓重而凶险。他们寻找的,可能不是宝藏,而是一个被精心隐藏了千年的、充满怨念与毁灭的恐怖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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