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萧闻璟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寂静中传开。
“沈城主,”他说,“我们可以谈谈。”
沈潭抬起头,那道疤在苍白的脸上像一道深刻的泪痕。
他眼睛里有血丝,也有某种近乎脆弱的光。
他点了点头。
“好。”
“离开这里!”
萧闻璟直接了当的给出了他的建议。
苏凌玥看了一眼远处那些老弱妇孺:
“这里,不适合人长期的居住。
特别是老人和孩子。
你们应该走出去,回归正常的生活。”
沈潭靠在一根粗粝的石柱上,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经年累月形成的纹路。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简陋的帐篷、那些小心翼翼望向这边的妇孺。
最后落在栅栏后那些商人的脸上。
“这里的人,”
他开口,声音比之前更沉了些。
“大多是天圣国的子民。”
沈潭没有看他们,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跟他们叙述。
“赫连雪在位的十几年……税一年比一年重。
地里刨出来的粮食,交完税不够一家人吃三个月。
青壮年要么被征去修宫殿……要么……就逃。”
他顿了顿,那道疤在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抽动。
“新女皇登基后,就下旨减免了百姓们三年的赋税,我带着十几个人回去看过。”
他抬起眼,看向萧闻璟,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嘲讽的疲惫。
“免税是真的。可地里荒着,房子塌了,井也干了。
回去的人拿什么活?等地里种新长出的庄稼,要一年。
这一年,吃什么?”
岩洞里很静。
远处,那个叫囡囡的小女孩缩在母亲怀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这边。
萧闻璟沉默了片刻。
“若是,”他缓缓道:“你们说的问题,有人瞒而不报呢?”
沈潭一怔:“什么意思?”
“你们躲在这里,”
萧闻璟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清晰。
“或许还不知道,现在天圣朝堂已经大洗牌。”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栅栏后,陈友年猛地抬起头,扶着木条的手攥紧了。
他身后的商队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沈潭盯着萧闻璟,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君泽轻笑一声,上前半步,与萧闻璟并肩。
“他的意思是,你们这里一百三十七口人,若愿意回归正途,完全可以并成一个村落。
天圣国经历连年苛政,许多村落十室九空,正需要人重新开垦定居。”
他顿了顿,笑容里多了点别的意味。
“现在你们的皇也必定了解了你刚刚所说的问题。
你们都是他的子民。
你说,他会不想办法给你们解决呢?”
沈潭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他很确定眼前的四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而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自己是什么身份,显然并不想人知晓。
沈潭没问。
他活了三十多年,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知道有些事不该问。
就算他看出这四人都易了容。
看出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白衣男子,腰间那块玉佩的成色,够买下沙漠边缘一整座城。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发干。
“阁下……为何要帮我们?”
萧闻璟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沈潭,落在那排简陋的栅栏上,落在那些远远观望的、眼中既期待又畏惧的脸上。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很平。
“因为你们不是十恶不赦,只是被生活所迫……”
就在这时,栅栏后的陈友年忽然开口。
“沈城主——不,沈兄弟!”
众人转头。
陈友年双手紧紧抓着栅栏,身子前倾,脸上有种商人特有的、精明,但语气却很诚恳。
“老夫的隆昌商行,就在天圣皇城西市。
平时老夫不押车,这次是有一桩重要的生意,才亲自走这一趟。”
他顿了顿,目光在萧闻璟等人身上飞快地扫过,又落回沈潭脸上。
“若是诸位真愿意走出此地,回归正途,老夫可以做这个引荐人。”
他说得很快,像是怕被打断。
“你们中身强体壮、愿意做活的,商行可以先收三十人。
护卫、伙计、车夫,都有空缺。
其余的,老夫在皇城还有些人脉,可以帮着打听哪里需要雇工,尽量安置。”
他身后的商队众人里,有几人点头附和。
“陈掌柜说的是,”
一个中年护卫模样的人开口。
“我们商队也有些关系,总能帮上忙。”
陈友年看向萧闻璟,微微躬身。
“这位公子,老夫虽不知您身份,但看得出您绝非寻常人。
老夫此举,一是感念沈兄弟他们确实未曾苛待我们,二是……”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白君泽忽然笑了,那笑声轻快,打破了岩洞里沉重的气氛。
“二也是想结个善缘,对吧,陈掌柜?”
他挑眉,也没有讽刺的意思。
“商人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今日你帮了沈兄弟他们,来日若有什么需要,说不定……”
陈友年老脸一红,但没否认,只是拱了拱手。
“这位公子明鉴。”
萧闻璟没做理会,他看向沈潭。
“你怎么想?”
沈潭的胸膛起伏着。
他环顾四周——那些帐篷,那些面孔,那些在绝望中被他一点一点聚拢起来的人。
此时他们的脸上也满是期待。
随即他看向陈友年的方向。
那道简陋的木栅栏,其实根本关不住这些人。
商队护卫大多有武艺在身,真要硬闯,不是闯不出去。
但他们不敢。
因为他们见过那些毒蝎,那些毒蛇,那些如潮水般涌动、听令于人的可怖之物。
而操控那些毒物的人……
沈潭缓缓抬起右手。
那只手修长、苍白,指节分明。
他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能看见那些无形的丝线……
“我……”
他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
能感知到毒物的情绪,能……让它们听我的话。”
他放下手,苦笑。
“这本事,在村子里被视为妖邪。
父母早亡,我十二岁就被赶了出来。
流浪,被驱赶,被追杀……直到遇见这些人,这些和我一样无处可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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