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潭深吸一口气,看向萧闻璟。
“阁下前面的意思是…天圣皇……现在需要……”
萧闻璟点头:“赫连玦刚登基,朝堂清洗,正是用人之际。”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深潭。
上官凌璇很快就是天圣国的皇后,萧闻璟不介意给赫连玦送个可用之人。
这样的天才,不该埋没在这样的地洞里不见天日。
赫连玦?
眼前之人居然直呼当今的天圣皇?
沈潭的眼睛骤然睁大。
陈友年倒抽一口冷气,栅栏后的商队众人鸦雀无声。
苏凌玥站在萧闻璟身侧,面纱下的唇角微微弯了弯。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口——一个细微的、只有他能察觉的动作。
萧闻璟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转瞬即逝。
“你的本事,用在正途,会是利器。”
他看向沈潭,眼神平静。
“用来守护,而不是劫掠;用来救人,而不是困人。”
沈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曾经操纵毒蝎毒蛇、也曾扶起饿晕妇孺的手。
然后他抬起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不是火光,是天光,是岩顶裂缝里漏下来的、真实的光。
“能光明正大地做人,”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坚定。
“谁愿意……永远躲在暗处做老鼠呢?”
萧闻璟点了点头。
“笔墨。”他说。
沈潭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转身快步走向一顶稍大些的帐篷。
不多时,他捧着一方简陋的木匣出来,里面是半块残墨、一支秃笔,还有几张泛黄但尚算平整的纸。
岩洞中央有块平坦的石板。
萧闻璟走过去,沈潭将东西放下,又匆匆端来一小碗清水。
苏凌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往碗中滴了几滴液体。
清水瞬间变得浓黑,墨香在空气中散开。
萧闻璟提笔,蘸墨。
他的姿态很稳,背脊笔直,悬腕,落笔。
毛笔在粗糙的纸面上行走,字迹苍劲有力,转折处锋芒暗藏。
岩洞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有岩顶裂缝偶尔滴落的水声:嗒,嗒,嗒……
沈潭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墨字一行行浮现。
他识字不多,但能认出抬头那个称谓,能认出结尾那个龙飞凤舞的落款——
不是名字,是一个印鉴般的符号,简单几笔,却气势凛然。
信的篇幅不长。
萧闻璟写完后,将笔搁下,等墨迹稍干,才将纸轻轻折起。
他没有信封,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牌——
通体莹白,无任何纹饰,只在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天然形成的金线。
玉牌被压在折好的信纸上,一起递给沈潭。
“拿着这封信,想办法送到天圣皇手中。”
萧闻璟看着他。
“不必说谁给的,他看到信,自会明白。”
沈潭伸出双手,接过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纸和玉,而是易碎的琉璃。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触到玉牌时,那温润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我……”
他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闻璟摆了摆手。
“先放人吧。”
他看向那道栅栏。
“至于之后的路——你们自己选。”
沈潭用力点头。
他转过身,走向栅栏,从腰间取下一串粗糙的铁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嗒。”
锁开了。
栅栏门被缓缓拉开,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陈友年第一个走出来。
他站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许久没有呼吸过自由的空气。
然后他转身,对着沈潭,郑重地躬身一礼。
“沈兄弟,多谢。”
沈潭侧身避开,摇头:“该说谢的……是我。”
商队众人一个接一个走出栅栏。
他们站在天光下,有些茫然,有些恍惚。
有人抬手遮挡过于明亮的光线,有人低头看着自己重获自由的双脚。
营地里,那些妇孺远远望着,眼神复杂。
苏凌玥走到萧闻璟身边,声音很轻,只有他能听见。
“你觉得……赫连玦会接纳他们吗?”
萧闻璟看着那些相互搀扶着走出栅栏的人,看着沈潭站在光柱下、手中紧握信纸的背影。
“他会。”
他说得很肯定。
“因为一个能操控毒物、却选择不杀人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
“和一个愿意给无处可去之人一条生路的皇帝——他们本就是一种人。”
天光继续移动,尘埃继续飞舞。
岩洞深处,囡囡从母亲怀里挣出来,小跑着冲向沈潭,一把抱住他的腿。
“沈哥哥,”
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要……要回家了吗?”
沈潭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
他的手有些抖,但声音很稳。
“嗯。”
他说。
“我们回家。”
光柱照在他脸上,那道疤依旧狰狞。
但嘴角的弧度,或许是十几年来,第一次真正上扬。
他缓缓转身。
向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在距离萧闻璟五步之遥时,他停住了。
岩洞里静得能听见远处水池边水滴落入石凹的轻响。
叮。
叮。
沈潭抬起头。
他的眼眶泛红,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然后,他膝盖一弯。
“咚。”
双膝砸在粗糙石地上的闷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岩洞里格外清晰,像敲在每个人心上。
接着,营地那边传来窸窣的声响。
秀娘第一个走出来。
她牵着囡囡的手,走到沈潭身后三步远的地方,默默跪下。
她的动作很轻,但脊背挺得很直。
然后是那个缺了胳膊的老镖师。
他拄着拐杖,艰难地弯下那条完好的腿,另一条腿跟着缓缓屈下。
拐杖倒在身侧,发出“哐当”一声。
一个,又一个。
没有人说话。
只有脚步声,衣物摩擦声,膝盖触及石地的闷响。
商队众人也动了。
陈友年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有些皱巴巴的衣袍,走到沈潭身侧,郑重跪下。
还有他身后的那些商队伙计、护卫——
他们的额头抵着地面。
石地粗粝的砂石硌着皮肤,但他们却仿佛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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