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海边别墅的路,顾夜宸闭着眼睛都能开。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曾经,每一次都是带着病态的期待和占有的欲望,去见那个被他藏起来的珍宝。如今,车轮碾过同样的路面,每一次颠簸,都是对灵魂的公开审判。
车内死寂。
苏言坐在后座,视线一直落在窗外。从繁华的市区,到空旷的郊野,到能嗅到咸腥海风的沿海公路,风景在不断倒退,记忆却在疯狂正放。
记得这条路的每一个转角,记得某棵形状奇特的树,记得远方那座红白相间的灯塔。当年,就是这样被带到这里,一次又一次,看着这些风景,从最初的陌生,到熟悉,再到麻木的绝望。
这条路,是通往他地狱的引子。
苏言目光从窗外收回,透过后视镜,落在驾驶位男人后脑上。顾夜宸坐的笔直,脊背线条因过度紧绷而僵硬,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甚至没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只是专注的开着车,仿佛这是从现实中抽离的唯一方式。
他在想什么?
苏言无法不好奇。是怀念,是忏悔,还是在回味曾经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不,不像。
苏言看到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曾无数次抚过他身体,也在他身上留下无数屈辱印记。此刻那双手正因过度用力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毕现,甚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微弱颤抖。
他在害怕。
这认知让苏言心底划过异样。以为会感到快意,看到曾经的施暴者对他们的罪行之地感到恐惧,本该是复仇的一部分。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种更沉闷的烦躁。
车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前方,熟悉的雕花铁艺大门出现在视野尽头。它静静的矗立在那,像巨兽沉默的嘴,等待着吞噬归来的猎物。
顾夜宸呼吸明显粗重。似乎想把这段最后的路程无限拉长,车子开的像蠕行。每前进一米,车内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终于,车子在距离大门几米远的地方,缓缓的停下。
顾夜宸没有熄火。
引擎低沉的嗡鸣,是这片死寂天地里唯一的声音。像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证明他们还活着,还停留在这时空。
两人都没有动。
顾夜宸手依旧死死的攥着方向盘,仿佛那是能支撑他不会垮掉的唯一支点。目光穿过挡风玻璃,死死的盯着那扇门,眼神里是苏言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恐惧痛苦跟自我厌恶的复杂情绪。不敢回头,更不敢下车。
苏言同样凝视那扇门。他记得门后那条长长的铺满洁白石子的车道,记得车道两旁四季常青的雪松,记得别墅那永远明亮刺眼的落地窗。
所有关于屈辱挣扎跟绝望的记忆,都封存在那扇门的后面。它们像蛰伏的毒蛇,只等待一个闯入者,便会立刻苏醒,缠绕而上,释放致命的毒液。
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何时悄然握紧。指尖传来一阵冰凉,那股寒意顺着手臂,一路蔓延到心脏。努力维持面无表情,但急促的心跳跟冰冷的手指,还是出卖了远不如表面的平静内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海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在车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顾夜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一声干涩的吞咽。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不敢熄火,因为熄火就意味着终结这最后的缓冲,意味着他们必须下车,走进那个共同的噩梦。
“下车。”
冰冷的两个字,从后座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苏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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