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试当天·扬州城
州学考场外早已人山人海,这么多人其实没有多少考生,都是扬州城的百姓们,毕竟是三年一次的考试,都希望能够第一时间见证惊世文章的出现。还有一些便是学子们的家人或者赞助者们,哪怕只是成为了童生,那就代表吃上了皇粮,在朝廷那都是有档案的,万一自己家的学子问出惊世,那以后自己家不就鸡犬升天了。
再往里走就是一排兵家的士兵们,将场地分为了内外两边,里边才是此次参加考试的考生们。本来童生考试就是重之又重的活动,朝廷派来兵家维护考场秩序是情理之中,更何况近十几年频频有逆种作乱,这考试前的检查工序又多了几道,严格了几分。
考生们在这里会被分割成几队,依次继续往里走接受检查。接下来就到了考场门口,门口站着一位身穿儒袍的中年男子,这是这次的主考官,也是扬州府的知府大人姚彦,一位四品大学士,掌握了言出法随的能力。他面容严肃,身后站着几名天师府的修士和墨家机关师。
“此次童生试,不仅考诗词歌赋,还需请圣言、答卷论道,最后以诗作结。”主考官高声宣布,“若有作弊者,一经发现,当场废去修为!”
李昭然站在队伍里,心里有些忐忑。他原本以为只是考诗,没想到还有“请圣言”这一项——就是默写圣人名言。他对这个世界的“圣人”了解不多,只能祈祷不会抽到太偏的句子。
排队时,他注意到有几个考生在见到门前的墨家机关师和手中拿的照妖镜时,神色开始变得异常,眼神闪烁,时不时瞥向四周。其中一人袖口微微鼓起,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李昭然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只当是些作弊的手段,恐怕要暴露才显得不安。
突然从其它队伍里传来了一声惨叫,原来是一个修行低微的血妖靠着低级的法器易容成人类考生,企图混进考场,但被墨家的照妖镜找到之后立马显出了原形,同时墨家机关师旁边的几位天师府修士迅速出手,拿下了这名血妖,紧接着兵家的士兵就把它押出了考场。
主考官姚彦双手一压,念出一句“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受惊了的考生们立马恢复了冷静。接着主考官下令继续,考生们便继续有秩序的向前走去。但是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李昭然注意到刚刚的那个神色异常的考生,随着离检查点越来越近,身体抖动的幅度也在变得剧烈。
李昭然心头一紧。
果然,马上要轮到那几人检查时,其中一人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怪叫后藏在袖子里的手臂瞬间变大撑爆衣袖,同时背部也长出了两条血色的手臂撕碎上衣,不等身边的考生反应过来,两条手臂分别向两名无辜的考生抓去,刹那间鲜血喷洒,两声惨叫从那两名考生的嘴里发出。
其实兵家的士兵们反应的最快,在那妖人怪叫时就已经有几名士兵飞身冲向了这里,但奈何距离有些远没法及时支援到位,但还好在两名考生受伤的瞬间,主考官姚彦眼疾嘴快,出口道“此地当为杏林境,不见枯骨见春生!”
话音刚落,只见马上两道血光从就要咽气的两名考生胸口飞出,打进了姚彦的体内之后,二人虽依旧双目紧闭,但胸口已重新开始起伏,只是面色苍白如纸。姚彦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缕血丝,官袍下的身躯微微晃动,却仍挺直腰背维持着言灵领域。这是标准的禁死亡言灵,可以作用到自己周身一百五十步范围,维持的时间越长越耗才气。
可以让范围内除了寿元耗尽之人外,不会出现死亡事件。
姚彦一边维持着言灵领域,一边厉声喝道是墨家逆种的血肉机关术!,手中判官笔凌空写下字。金字化作锁链缠向那四臂怪物,却见怪物狞笑着撕开自己腹部,露出镶嵌在脏腑中的青铜齿轮——核心处符文正疯狂旋转。
此时兵家士兵的阵图此刻终于赶到,七把雁翎刀结成的北斗阵将怪物逼退三步。李昭然突然发现怪物后颈有块皮肤在蠕动,隐约可见皮下金属反光。怪物脊椎突然爆开,数十根带着倒刺的锁链呈扇形激射。最近的三名兵士瞬间被贯穿咽喉,姚彦的言灵领域竟被锁链上刻的二字抵消。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红真气如长虹贯日,自考场外破空而来。但见那武姓大宗师——武明川脚踏虚空,右袖虽空,左掌却凝出一面巨大的真气盾牌,将激射的锁链尽数挡下。
姚老儿,你这考场防卫可不怎么样啊!武明川朗声大笑,空荡荡的右袖突然鼓荡,竟凝出三条真气手臂,分别抓住三名受伤兵士的后领,将他们稳稳甩到安全处。
姚彦抹去嘴角血迹,笑骂道:武疯子,你再晚来半步,老夫的杏林境就要破了!
武明川身形一闪,已挡在那怪物面前。他左掌虚按,真气化作漫天细丝,竟将那怪物体内转动的齿轮一一缠住。扬州城外三十里的黑水村,全村七十八口都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声音陡然转冷,你们墨家逆种,当真该死!
怪物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腹部齿轮突然逆转。武明川面色一变,厉喝道:退后!它要自爆!说话间,他右袖凝出的真气手臂暴涨,化作一个巨大牢笼将怪物笼罩。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武明川连退七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烟尘散去,地上只余一个焦黑的深坑。
可惜了线索。武明川啐了一口血沫,转向姚彦,我在黑水村发现,这些逆种似乎在收集特殊命格之人的心头血。
姚彦神色骤变:难道是为了...
不等姚彦继续往下思考,数道青色流光从天而降。三名身着素白长袍的医家修士飘然落地,袖口绣着的青囊纹饰表明他们来自天师府下属的回春阁。
为首的医修蹲下身来,双手虚按在两名重伤考生胸口。只见他指尖泛起莹莹绿光,竟有细小的藤蔓从伤口处长出,将破裂的血管经络一一缝合。另外两名年轻医修则分别来到姚彦和武明川身旁。
姚大人,请放松心神。年轻女医修取出一枚金针,轻轻刺入姚彦腕间太渊穴。针尾竟开出朵白色小花,将渗入他体内的血毒缓缓吸出。
另一边,武明川大咧咧地扯开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为他治疗的少年医修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大宗师心口处竟有三道交错的血色纹路,正随着心跳忽明忽暗。
血煞反噬?少年声音发颤,前辈您最近动用过...
武明川一把按住少年手腕:小大夫,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他朝姚彦那边使了个眼色,先说说那两个书生怎样了?
为首的医修长舒一口气,收回术法。两名考生胸口的藤蔓渐渐化作光点消散,只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叶脉状纹路。
性命无碍,但...医修欲言又止,压低声音道:他们体内的才气种子被抽走了三成。
姚彦闻言脸色骤变,正要说话,忽听考场外围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兵家士兵正押着个浑身是血的墨家弟子走来。那人右臂已经改造成机关,此刻却被硬生生折断,露出里面蠕动的血肉与齿轮。
武明川眯起眼睛:这不是天工阁的...
住口!姚彦突然厉声打断,转头对医修道:带伤者去静室调养,今日之事,还望三位守口如瓶。
三位医修会意,各自结印施法。一阵青色雾气升起,待雾气散去时,场中已不见伤者踪影。只有地上残留的几片枯叶,证明方才确实有过一场恶战。
——
青玉案上考卷展开,浮现十道鎏金填空题:
老子曰:道可道,________
孙子云:知彼知己,________
墨子主张:________,非攻
孟子曰:民为贵,________,君为轻
庄子言:吾生也有涯,________
荀子云:不积跬步,________
韩非子说:事在四方,________
孔子曰:________,不亦乐乎?
鬼谷子云:故谋莫难于周密,________
管仲道:仓廪实而知礼节,________
考场内·考官密室
茶香袅袅,姚彦指尖轻叩桌案,眉头紧锁。窗外隐约还能听见医家修士救治伤员的脚步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
黑水村的事,看来不是孤例。姚彦沉声道,逆种竟敢在童生试上动手,胆子不小。
赵无咎黑袍下的手指摩挲着一块青铜齿轮碎片——这是从爆炸的机关兽残骸中取出的。他冷笑一声:墨家天工阁的工艺,齿轮内侧还刻着二字。这群逆种,倒是把赴死不惧的疯劲学了个十成。
周明远正以才气催动一面水镜,镜中浮现考场外混乱的场景。他忽然轻一声:武疯子方才用的真气化形......水镜画面定格在武明川空袖凝出的三条赤红手臂上,这手法,倒像是二十年前血衣候的......
慎言!姚彦突然拂袖,一道青光封住水镜,武明川是陛下亲封的镇魔将军,有些旧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兵家修士,不该我们过问。
三人沉默间,门外传来急促的叩击声。一名天师府修士慌张闯入:大人!那两名受伤考生的才气种子......他压低声音,被抽走的部分,竟带着星象之力!
赵无咎猛地站起,黑袍无风自动:紫微斗数?他袖中滑出一枚龟甲,上面天然纹路竟与齿轮碎片裂痕诡异地吻合,果然......逆种在收集特殊命格!
姚彦与周明远对视一眼,同时想起考卷上那道暗藏玄机的庄子题——吾生也有涯。这道题真正要筛选的,是能感知天命无常的修士......
时辰到了。姚彦突然整了整官袍,将齿轮碎片收入袖中,先办正事。至于逆种......他看了眼赵无咎腰间的刑部铁令,自有鹰犬去追。
赵无咎不以为忤,反而阴森一笑:姚大人放心,我的獒犬们......最擅嗅墨家的铜臭味。
周明远默默展开考卷,在民为贵那道题旁画了个朱砂记号——这场童生试,早已不只是选拔贤才那么简单了。
主考官姚彦端坐在檀木案前,手中捧着一盏清茶,茶气氤氲间,他的目光落在案上的十道考题上。
“今年的‘请圣言’,可真是暗藏杀机啊。”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阴影处走出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正是副考官之一——刑部侍郎·赵无咎,专司朝廷密案,此次受命暗中监察考生。
“赵大人言重了。”另一侧,一位身着素白儒袍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他是翰林院学士·周明远,负责记录考生才气波动,“不过是例行筛选罢了。”
姚彦放下茶盏,指尖轻点考题,淡淡道:
“这十道题,看似考的是圣贤之言,实则考的是‘人心’。”
赵无咎冷笑一声:“朝廷明面上说‘博采众长’,可实际上呢?若有人真敢在考卷上大谈墨家‘兼爱’、法家‘权术’,怕是要被直接划入逆种嫌疑名单。”
周明远点头:“所以,我们设了‘儒家六题’的底线——答对六道儒家题者,才算‘思想端正’。”
姚彦叹息:“独尊儒术,本就是朝廷的潜规则。”
赵无咎目光锐利,指向第四题——“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道题,答对者,要么是真正的治国良才,要么……就是心怀异志的狂徒。”
周明远补充:“所以,答对此题者,会被‘重点观察’——若才气纯正,可入翰林;若才气驳杂,则会被刑部记录在案。”
姚彦又指向第七题——“事在四方,要在中央”(韩非子)。
“这道题,答错者,直接淘汰。”
赵无咎冷笑:“法家之术,朝廷明面上禁绝,可实际上呢?陛下最重权术,只是不容民间妄议罢了。”
周明远展开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考生答题时的才气波动
第二题(兵家):“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答对者,若才气含杀伐之气,可被兵家吸纳。
第五题(道家):“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答对者,若才气清灵,可入天师府修道。
第十题(管仲):“仓廪实而知礼节”——答对者,若才气务实,可派往户部历练。
赵无咎忽然压低声音:“最关键的,是第九题——‘故谋莫难于周密’(鬼谷子)。”
姚彦眼神一凝:“能完整答对此题者,说明精通纵横权谋,可入‘暗察司’。”
周明远补充:“至于第三题——墨家‘兼爱’……若有人对此题表现出异常感悟,墨家逆种必会盯上他。”
赵无咎阴冷一笑:“所以,这十道题,表面上是考学问,实则是——‘钓逆种’的饵。”
姚彦沉默片刻,最终缓缓道:
“科举之路,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才学之争……而是‘立场’之争。”
——
与此同时,考场内
李昭然提笔蘸墨,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些题目竟与华夏圣贤之言九成相似,让他想起高考前被班主任押着背《文化常识》的噩梦——当时痛不欲生,此刻却想给老师烧三炷高香。
道可道,非常道。
——笔尖一颤。老子开篇第一句!他差点笑出声,当年这六个字被他用钢笔刻在课桌上,教导主任发现后罚他抄了整本《道德经》。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孙子兵法》第十三篇...他忽然僵住。前世军训时教官吼过这话,但此刻纸上竟浮出刀剑虚影,吓得他差点把毛笔捏断。
兼爱,非攻。
——阻力从笔杆传来,他想起墨家在秦时明月里的结局,冷汗涔涔:这世界墨家也是敏感词?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孟子这老头真敢说啊...他偷瞄考官,果然看见黑袍官员猛地坐直,急忙补上最后两笔,字迹比蚂蚁爬的还轻。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庄子名言让他鼻尖发酸。大三那年把这句设为微信签名,结果被导师吐槽躺平宣言,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最安全的儒家题!他写得行云流水,甚至想秀个毛笔书法,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字迹立刻怂成狗爬式。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
——韩非子的集权论!笔杆突然发烫,他死死咬住舌尖才没惨叫。法家在这世界是违禁品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终于有道送分题!他激动得差点写不亦乐乎.jpg,赶紧改成端正楷书,结果写得像小学生描红。
故谋莫难于周密。
——鬼谷子的纵横术!他后背窜起寒意,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纸面凝视自己。这题绝对有坑...
仓廪实而知礼节。
——管仲的经济观。他长舒一口气,忽然发现袖口已被汗水浸透,活像刚跑完八百米体测。
最后一笔落下,他盯着浮空的异象头皮发麻——这哪是科举考试,分明是意识形态测谎仪!
不出一刻,请圣言截止的钟声响起,紧接着是巡场考官的声音:
“请圣言毕,答卷论道开始。”
考官的声音刚落,考卷上的字迹如水墨晕染,重新凝聚成一道策论题:
李昭然盯着王道霸道之辩的题目,额头渗出细汗。——策论是他的死穴。
前世高考作文还能编,可这世界的“论道”是要引动才气的! 若写得狗屁不通,怕不是当场被判定为“愚钝之才”,直接落榜。
他硬着头皮写下:
王道重仁,霸道尚力,当以中和为贵……
笔锋刚落,纸面突然泛起灰雾,墨迹如被虫蛀般斑驳脱落——才气溃散!
邻座传来嗤笑。
抬眼望去,几名华服考生笔下金霞流转,其中一人甚至引动微言大义异象,字字浮空化作玉简。而他的考卷……
像被泼了馊水的草纸。
考官席上,赵无咎冷笑摇头,周明远提笔在他名册上划了道黑线。
——策论垫底,已成定局。
策论的时间是两个时辰,由于李昭然草草的结束了策论环节,就只能百无聊赖的等待下一个环节。
终于,未时三刻,代表策论时间已过的钟声响起,考官再次喊道:
“答卷论道毕,诗词创作开始。”
同样的,考官的声音刚落,考卷上的字迹再次如水墨晕染,不过这次重新凝聚成的不是一个道题,而是一个字“月”
竟是咏月诗!李昭然心头一跳。前世那些倒背如流的唐诗宋词在脑海中翻涌,其中最熟悉的莫过于...他强压住上扬的嘴角,装作沉思模样用余光扫视四周。考官正在巡视其他考区,而刚刚策论环节奋笔疾书的同场考生们,大部分都是凝眉思考,以月为题,看似简单,但想写出优质的诗词却也不容易。
天助我也!他深吸一口气,刻意放慢动作研墨,实则是在平复狂跳的心脏。墨锭在砚台中转了三圈,他忽然想起初中语文老师敲着黑板强调:静夜思二十遍!明天抽查!当年咬牙切齿的罚抄,如今竟成了救命稻草。
笔锋轻触纸面时,他故意让手腕显得沉重,仿佛字斟句酌:
笔锋落下,第一句:
“床前明月光。”
墨迹刚干,考案上的砚台忽然“咔”地一声轻响,砚池内的墨汁竟微微泛起涟漪,仿佛被风吹拂。李昭然一怔,还未反应过来,第二句已顺笔而出:
“疑是地上霜。”
笔锋刚停,考棚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原本燥热的空气里,竟凭空凝出一缕缕细小的霜气,地面上的青砖隐隐泛起一层白雾。周围的考生纷纷抬头,有人打了个寒颤,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
考官席上,姚彦原本半阖的双眼猛地睁开,手中茶盏里的热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一层薄冰!
“怎么回事?”副考官周明远低声惊呼。
李昭然自己也是一惊,但笔下的诗句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牵引着他的手腕继续书写:
“举头望明月。”
第三句写完的刹那——
“轰!”
考棚顶部的阳光骤然黯淡,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遮蔽。明明仍是白昼,可抬头望去,天空中竟隐约浮现一轮虚幻的明月轮廓,清冷皎洁,与烈日同辉!
“天现二日?!”有考生失声叫道。
整个考场瞬间骚动起来,监考官们霍然起身,姚彦更是直接捏碎了手中茶盏,冰渣簌簌落下。
李昭然心跳如鼓,可手中的笔却停不下来,最后一笔重重落下:
“低头思故乡。”
——
“铮!”
一道清越的剑鸣声自虚空响起,李昭然周身三尺之内,地面瞬间凝结成霜!炽烈的阳光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的月光领域,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考官席上,姚彦面色骤变,失声道:
“诗成……异象?!”
而就在此时,考场外围,数道黑影悄然抬头,猩红的眸子死死盯住了那片月光中的身影……
整张考卷燃起青色火焰,却不是灼热,而是刺骨的寒!火焰中,字句如活物般扭曲升腾,竟在半空中凝结成一轮虚幻的明月,清冷皎洁,照得整个考场亮如白昼!
“圣前异象!”主考官姚彦猛地站起,茶盏翻倒,热茶还未落地,便已在空中冻成冰珠!
李昭然只觉得头顶一凉,一道银白光柱自天灵盖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夜空中,云层翻涌,竟隐约浮现一座琉璃文宫的虚影,门楣上“青莲”二字熠熠生辉,如星辰般璀璨!
——文宫自显,圣前童生!
考场外,原本埋伏的逆种文人终于按捺不住。
“杀!一个不留!”
黑袍逆种一声厉喝,数道黑影从暗处暴起!最前方的血妖双臂暴涨,利爪如刀,瞬间撕裂两名兵家侍卫的喉咙!鲜血喷溅,还未落地,便被某种邪术牵引,化作血雾凝聚在半空。
烈日下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考场西侧的围墙轰然倒塌,烟尘中冲出三具青铜机关兽——形若恶虎,关节处却镶嵌着血淋淋的人骨,齿轮转动间发出骨骼摩擦的声。
墨家血骨兽!兵家统领厉声喝道,结天罗阵!
三十名黑甲士兵瞬间变阵,雁翎刀同时出鞘。刀光交织成网,最前方的机关兽被斩断左前肢,却见断裂处喷出腥臭血雾,沾染到的士兵顿时惨叫倒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血毒!闭气!天师府修士甩出七张黄符,符纸在空中燃成火鸟扑向兽群。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为首的火鸟被凌空劈碎——竟是个披着考生外袍的逆种文人!他撕开伪装露出布满咒纹的脸,手中判官笔蘸着人血当空书写:
“以血为墨,以骨为器”
血字化作锁链缠住剩余火鸟,而更可怕的是,那些倒地士兵的尸骸突然抽搐着站起,白骨刺破皮肉,自动拼接成新的机关部件!
混账!武明川的独臂衣袖突然鼓荡,赤红真气凝成三丈巨掌拍下。的一声,两具血骨兽被拍得四分五裂,可碎裂的零件落地后竟像活物般蠕动重组。
烟尘中突然刺出九根骨矛,武明川侧身闪过八根,最后一根却贯穿了他的肩膀。他怒极反笑,竟迎着骨矛前冲,任凭矛尖从后背穿出,左掌直接按在那逆种文人天灵盖上:搜魂!
文人七窍喷血,却诡笑着炸成血雾。雾中传来沙哑嘶吼:诗仙命格......必须......
东侧考棚突然炸开,五名伪装成杂役的刺客同时出手。他们袖中射出淬毒的丧门钉,却在临近李昭然时被月光领域冻成冰渣。刺客首领瞳孔骤缩,急忙变招祭出血幡,幡面上竟绣着兼爱非攻四字,黑气翻涌间化作百具骷髅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传来清越鹤唳。十二名医家修士驾鹤而至,为首老者药锄轻挥:青囊回春!
地面窜出无数碧绿藤蔓,将骷髅缠成茧蛹。可藤蔓很快被染成漆黑,老者闷哼一声,白须上顿时结出冰霜:毒噬灵根?!
天师府修士迅速结阵,符箓飞舞,金光如网,勉强挡住第一波攻势。然而——
“考场内有内应!”有人惊呼。
三名原本端坐的“考生”突然皮肤皲裂,露出猩红血肉,骨骼扭曲变形,眨眼间化作三只狰狞血妖!其中一只体型最为庞大,背部脊椎突出,如锯齿般锋利,正是血妖统领!
它狞笑着,目光锁定了李昭然。
“先杀那个文宫自显的!”
血妖统领一跃而起,利爪直取李昭然咽喉!
生死一瞬,李昭然瞳孔骤缩,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是恐惧,而是身体的控制权……被夺走了!他的眼神忽然变了。原本的惊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放不羁的醉意,嘴角甚至微微扬起。“哈!区区血妖,也配近我身?”
声音仍是李昭然的,语调却已截然不同!
他右手虚握,口中吟诵:
“吴钩霜雪明——”
话音未落,掌心骤然凝出一柄虚幻长剑,剑身如霜雪般冷冽,剑锋所过之处,空气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锵!”
一剑横斩,血妖统领的利爪应声而断!黑血喷溅,却在半空中冻结成冰渣,噼里啪啦砸落在地。血妖统领暴怒嘶吼,背部锯齿猛然伸长,如鞭子般抽来!
“李昭然”却不慌不忙,脚步一错,身形如幻影般闪烁,口中再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剑光如虹,刹那间贯穿三名血妖的眉心!它们的动作骤然僵住,随后躯体寸寸崩裂,化作黑烟消散!剩余的逆种文人见状,脸色大变,转身就逃。
“李昭然”大笑,袖袍一挥,才气化作漫天剑雨:
“飒沓如流星——!”
剑光如雨,逆种文人惨叫连连,眨眼间被钉死在地!
最后,他负手而立,轻吟道: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话音落下,所有剑光消散,战场归于寂静。
李昭然只觉得身体一轻,控制权终于回归。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而此刻,整个考场——鸦雀无声。
骚乱平息后,考场被天师府修士以八方镇煞阵封锁。姚彦立于残破的照壁前,指尖摩挲着那行剑气森然的诗句,眉头紧锁。
诗成异象,文宫自显……他低声喃喃,上一次出现这等奇才,还是千年前的——
姚大人慎言。赵无咎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位刑部侍郎黑袍染血,手中把玩着一枚从逆种文人尸体上搜出的青铜齿轮,齿轮内侧刻着扭曲的铭文——。
血骨兽、丧门钉、噬魂幡……赵无咎冷笑,逆种这次连压箱底的邪器都搬出来了,就为杀一个刚开文宫的童生?
姚彦没有接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折,以才气封缄,递给身旁的翰林院学士周明远:即刻呈钦天监,不得经六部之手。钦天监是天师府三十六天师的办公室。
周明远接过密折时,指尖微微一颤——他看见折子背面,姚彦用指甲刻了个极浅的字。
扬州城地下三十丈的溶洞中,暗河水流突然逆涌。水面浮出一盏青铜灯,灯芯竟是用考卷残片捻成,依稀可见低头思故乡的字迹在幽绿火焰中扭曲。
五道黑影从钟乳石后现身,为首者摘下兜帽,露出与考场刺客首领一模一样的脸——分明是墨家机关术制作的替身人偶。
文宫共鸣失败了。人偶咽喉里传出金属摩擦声,但采集到了这个。它摊开掌心,三滴悬浮的银白色液体中,隐约有诗句流转。
血池突然沸腾,池底浮起一具青铜棺。棺盖缝隙渗出黑雾,在空中凝结成模糊人脸:
诗仙命格的才气精粹...不错。黑雾分出细丝触碰银液,顿时激起刺耳的剑鸣,不过...为何掺杂着太白剑气?
石壁上的悬尸突然集体转头——这些被逆种杀害的考生尸体,此刻眼窝里都跳动着齿轮状的瞳孔。其中一具尸体开口,声音竟是考场血妖统领的:
属下临死前看见...那小子文宫里...有个人在喝酒舞剑...
青铜棺剧烈震动,黑雾人脸突然裂成碎片,又在池面重组为二字。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
查!二十年前...血衣侯从西域带回来的...那卷《谪仙录》...是不是还缺了最后一页?
——
钦天监
紫微垣投影在浑天仪上流转,七道披星袍的身影立于二十八宿方位图中。他们袍角绣着的天干地支纹样表明身份——正是三十六天师中的扬州七宿。
文曲星侧突现剑气,冲犯太微垣。手持拂尘的甲字天师指向星图,那里有道银白裂痕贯穿三颗辅星,与二十年前血衣侯乱京时的星象一般无二。
戊字天师突然捏碎手中玉圭:武明川刚用千里符传讯,确认那道剑气带着《青莲剑歌》的意韵。室内温度骤降,星图上的裂痕竟渗出丝丝血雾。
太白星魂转世?丙字天师袖中罗盘疯狂转动,还是说...他忽然噤声,因为浑天仪中央浮现出李昭然文宫的虚影,宫门上二字正与星图裂痕完美重合。
钦天监正使突然现身,手中捧着半卷焦黑的《谪仙录》:即刻启动天罡锁星阵,但暂勿惊动目标。他撕下书页一角扔进浑天仪,燃烧的纸灰在星图中组成一道敕令:
“以文会为局,验明正身”
——
夜深人静,李昭然独坐窗前,望着掌心凝聚的一缕银白才气。
白日里诗成异象的震撼尚未散去,更让他不安的是——那场战斗中,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某种力量接管了。
他隐约记得,在血妖利爪逼近的刹那,文宫内传来一声清朗的笑,随后意识便如坠云雾,再清醒时,满地妖尸已化作黑烟。
……文宫里,到底藏着什么?
他闭目内视,只见文宫深处,一道白衣虚影倚剑而坐,手中执壶,仰首饮尽最后一滴酒,醉眼朦胧地朝他瞥来
小子,你的诗……写得不错。
李昭然猛然睁眼,冷汗涔涔。
——
窗外,两道身影无声立于树梢。
文宫共鸣,才气外显。左侧的礼部官员低声道,看来天师府的猜测没错。
右侧那人指尖轻捻,一缕青光化作细丝,悄然缠绕上李昭然的窗棂:继续观察。若那道再次苏醒……
夜风拂过,树梢已空无一人。
唯有地上残留的半片枯叶,隐约浮现出天师府的符纹痕迹。
三日后,李昭然收到一封烫金请柬——
恭请圣前童生李昭然,赴澄心文会,共论诗道。
落款是:扬州文院·周明远。
而请柬背面,却有一行极小字迹,墨色暗红如血:
小心澄心堂的镇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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