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与默契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叶悠悠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日渐恢复,已能如常处理宫务和医塾事宜。萧珩小皇子满月后愈发白胖可爱,成了锦瑟轩里最受宠爱的宝贝。萧绝与叶悠悠之间,因着那夜的彻底交心,关系更胜从前,两人时常一起商议国事家事,那种无需多言便能意会的契合,让彼此都倍感心安。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往往暗流涌动。就在萧绝与叶悠悠开始着手细化封后大典中“与民同乐”环节,并准备就某些可能引起争议的“逾制”之处,提前与礼部尚书沈文清沟通时,一道裹挟着血腥与烽烟气息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惊雷般砸入了看似平静的朝堂。
这日正值大朝会。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萧绝端坐龙椅,正听着户部奏报春税入库情况。忽然,殿外传来急促沉重、由远及近的奔跑声,夹杂着甲胄碰撞与嘶哑的高呼:“边关八百里加急!北境军情紧急!”
殿内瞬间一静,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大殿门口。
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尘、嘴唇干裂渗血的驿卒,几乎是被两名殿前侍卫架着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过头顶,捧着一个沾满尘土、封口处盖着鲜红“急”字火漆的铜管,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陛下!云州八百里加急军报!北戎……北戎大举南犯了!”
“呈上来!”萧绝脸色骤变,沉声喝道。
福顺快步下去接过铜管,检查火漆无误,迅速拆开,取出里面的军报,双手捧到御前。
萧绝展开那略显粗糙的纸张,目光扫过上面急促而力透纸背的字迹,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最后仿佛结了一层寒冰。殿内气氛压抑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半晌,萧绝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下方百官,声音冰冷而沉重,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心上:
“北戎王庭,趁我大燕平定淮南王之乱,国力稍有损耗之际,联合漠北‘秃发’、‘贺兰’、‘乞伏’三部,集结精锐骑兵五万余众,于十日前突袭我云州、朔州边境!”
他顿了顿,将奏报重重拍在御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惊得一些胆小的臣子一哆嗦。
“三日之内,连破我边军三处营寨,攻陷云州外围‘定安’、‘怀远’、‘宁边’三镇!守军力战不敌,殉国者逾三千!三镇百姓被掳走者,不下两千之数!粮草、牲畜、财物,被抢掠一空!房屋焚毁无数!”
“如今,戎族联军正陈兵云州城下,日夜攻打!云州守将赵怀远拼死抵抗,然敌众我寡,骑兵凶猛,城池危在旦夕!奏请朝廷,速发援军,迟则云州不保,北境门户洞开!”
萧绝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中,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凛冽的杀意。随着他的叙述,一幅边关烽火连天、百姓惨遭屠戮掳掠、将士浴血苦战的惨烈画卷,仿佛在众人面前展开。
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轰”的一声,如同炸开了锅!
“五万骑兵!北戎这是倾巢而出啊!”
“云州若失,朔州危矣,整个北境防线都将动摇!”
“三千将士殉国……两千百姓被掳……戎狄欺人太甚!”
“朝廷刚刚经历内乱,兵力、粮草都有损耗,这……这可如何是好?”
震惊、愤怒、忧虑、恐慌……各种情绪在朝臣们脸上交织。短暂的喧哗后,很快便分化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名头发花白、身着紫袍的御史大夫率先出列,他是典型的文官清流,主和派的中坚。他撩袍跪下,声音带着悲天悯人却又隐含怯懦:“陛下!北戎凶悍,骑兵来去如风。我大燕刚经内乱,元气未复,国库亦不充盈。此时若大举兴兵,耗费钱粮无数,且胜负难料。依老臣之见,不若……不若遣一能言善辩之使臣,携金银绢帛前往北戎王庭,陈说利害,暂且安抚,令其退兵。待我朝休养生息,国力恢复,再图后计啊!”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不少文官,尤其是一些掌管钱粮、害怕战争拖垮财政的户部、工部官员的附和。
“王大人所言甚是!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能以钱财消弭兵祸,保边境百姓暂时安宁,亦是上策!”
“是啊陛下,国库空虚,去年河南水患、今春淮南平叛,耗费巨大,实在不宜再启大规模战端!”
“北戎所求,无非财货女子,给予一些,便可打发。何必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主和派的声音尚未落下,另一派武将和主战文臣已然怒不可遏。
“放屁!”一声暴喝响起,一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老将军大步出列,正是兵部尚书王贲,他虎目圆睁,指着那御史大夫怒斥,“王珪!你这是在误国!北戎贪婪成性,犹如豺狼!今日你给他金银,他明日便索要更多!今日你割让三镇,他明日便要五城!妥协退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认为我大燕软弱可欺!到时候,烽烟将烧遍整个北境,何来‘暂时安宁’?!”
他转身对萧绝抱拳,声若洪钟:“陛下!戎狄无信,唯有刀剑可让其清醒!云州将士正在浴血,两千百姓正在敌手受苦!岂能在此谈论什么‘金银求和’?臣请陛下即刻发兵!抽调京营、禁军精锐,驰援云州!臣愿亲赴前线,不破戎狄,誓不还朝!”
“臣附议!”
“末将愿往!”
“必须打!打疼他们!方能保北境十年太平!”
主战派的怒吼响彻大殿,多是武将和部分性格刚直的文臣。双方各执一词,在金銮殿上激烈争吵起来。主和派强调现实困难、民生维艰;主战派则怒斥懦弱误国、强调长远之害。唾沫横飞,面红耳赤,一时间朝堂之上乱作一团。
萧绝高坐龙椅,冷眼看着下方如同菜市场般的争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妥协?求和?将百姓和将士用性命守护的尊严与土地,用金银去换取敌人暂时的退却?这从来不是他萧绝的风格!在他还是皇子时,便曾亲赴边关,与戎狄血战,深知这些草原豺狼的贪婪与凶残。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
但王珪等人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淮南王叛乱虽平,但对朝廷兵力、财力确实造成了损耗。国库……确实不宽裕。仓促间调集大军远征,粮草辎重也是难题。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投向了西山深处那个正在秘密筹建中的山谷作坊。那里,正在尝试制作的,是足以改变战争规则的“神器”……
【若是那‘震天雷’能早日制成……】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在他心中骤然亮起。若以此物之威,对付北戎倚仗的骑兵冲锋、攻城掠地,是否能起到奇效?是否能以较小的代价,换取决定性的胜利?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作坊刚刚开始建设,工匠、原料、工艺都还在摸索阶段,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云州危急,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够了!”
萧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寒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满殿文武顿时噤声,目光齐齐望向御座。
“北戎犯境,屠我子民,掠我财物,此乃国仇。”萧绝缓缓站起,身形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下方每一个人,“朕,绝不会以金银绢帛,去填豺狼之腹!更不会坐视云州陷落,北境百姓沦为鱼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战!必须战!而且要狠狠地打!打得他们从此不敢南顾!”
主战派闻言,精神大振,纷纷露出振奋之色。主和派则脸色发白,欲言又止。
“但是,”萧绝话锋一转,冷冽的目光落在王贲等武将身上,“如何战,却需仔细谋划。北戎骑兵骁勇,来去如风,我军不可浪战。云州城池坚固,赵怀远亦是宿将,当能坚守一段时日。这给了朝廷调兵遣将、筹集粮草的时间。”
他快速下达命令:
“兵部,立刻清点京畿及周边可用兵力,拟定驰援方略,优先抽调骑兵与善守之军!”
“户部,统筹粮草军械,务必保障前线供应,若有短缺,朕拿你是问!”
“工部,加快军械打造,尤其是箭矢、盾牌、守城器械!”
“传令沿途各州府,为北上大军提供便利,不得延误!”
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显示帝王心中已有丘壑。被点到的各部尚书连忙出列领旨。
“至于具体如何用兵,派谁为将,增援多少兵力……”萧绝沉吟片刻,“明日此时,朕要看到兵部的详细条陈。退朝!”
他没有立刻决定主将和兵力,显然是要与心腹重臣仔细商议,更要……权衡那尚未成型,却可能带来惊喜的“新力量”。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金銮殿。萧绝则带着王贲、林卫等少数几人,匆匆返回了御书房。紧闭的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预示着一场关乎国运的密议即将开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后宫。当叶悠悠从青黛口中得知边关急报和朝堂争议时,她正在查看水稻图纸,准备结合大燕南方气候进行一些本土化修改。听闻北戎五万骑兵南下,云州危急,她的眉头紧紧蹙起。
战争……又要来了吗?
她想起萧绝这些日子眉宇间偶尔闪过的凝重,想起他深夜与王贲、林卫等人的密谈,想起西山深处那个正在悄然建立的秘密作坊……
【火药……】 一个念头同样在她心中升起。如果,能将这尚在襁褓中的利器,用于保卫家国、抵御外侮……那么,它的出现,或许就不再仅仅是“双刃剑”的隐患,而真正成为了“定乾坤”的国器。
她放下手中的图纸,走到窗边,望向御书房的方向,眼神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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