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配方带来的震撼与紧迫感,让萧绝和叶悠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愈发忙碌。萧绝需暗中督导绝密作坊的选址与筹建,平衡朝堂,关注边关;叶悠悠则一边调理身体,照顾三个孩子,一边开始着手整理系统奖励的水稻图纸,并结合萧绝送来的医书与种子,初步规划药田和医塾扩建的蓝图。
然而,白日里的忙碌并不能完全掩盖夜晚独处时,那一丝因之前误会而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生分。尤其是萧绝,在彻底明白叶悠悠因“权衡利弊”四字受伤多深后,心中那份愧疚与急于弥补的心情,让他总想寻个机会,将未尽之言说得更透,将那未能第一时间给予的安心,补得更全。
这夜,月色极好。如水的清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映得锦瑟轩内一片朦胧静谧。萧珩已被乳母抱去安睡,萧宸和萧玥也在嬷嬷的故事声中沉入梦乡。
萧绝处理完最后几份加急奏报,抬头见叶悠悠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就着烛火翻阅一本药典,侧影在月光烛光交融下,显得有些单薄静寂。他心中一动,放下朱笔,走了过去。
“看久了伤眼。”他伸手轻轻抽走她手中的书卷,指尖不经意拂过她的手背,带着薄茧的触感温热。
叶悠悠抬起头,眸中映着烛火,静静看着他。
“陪朕去院里走走?今夜月色不错。”萧绝的声音放得格外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征询。
叶悠悠没说什么,起身取了一件薄披风。萧绝很自然地接过来,为她仔细系好,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向庭院。
锦瑟轩的庭院不算极大,却布置得极为精巧雅致。此时正值春末夏初,院中几株晚开的玉兰吐露芬芳,海棠树下落英缤纷,月光如纱,将一切笼罩在静谧温柔的银辉里。值夜的宫人远远守在廊下,无人上前打扰。
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谁都没有先开口,只听得见细微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夜风拂过,带来花香和一丝凉意,萧绝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走了一会儿,在一处玉兰花下的石凳旁,萧绝停下了脚步。他示意叶悠悠坐下,自己却站在她面前,月光从他身后照来,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深深地看着她。
“悠悠,”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低沉,“关于立后之事……朕还有些话,想同你说清楚。”
叶悠悠心头微微一跳,抬眸回望他。
“那日在朝堂上,朕说‘权衡利弊’、‘容后再议’,并非虚言推诿,更非……并非觉得你不够资格,或需要与什么其他利害放在一起称量。”萧绝的语气缓慢而郑重,每一个字都仿佛斟酌了许久,“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朕觉得你太够资格,值得最好的一切,所以才不能草率。”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明黄色锦袋,递给叶悠悠。
叶悠悠疑惑地接过,打开锦袋,里面是几份折叠整齐的纸笺。她借着月光和远处廊下的灯光展开,第一份,是一份诏书的草稿,字迹正是萧绝亲笔,上面详细罗列了其父叶仲文被苏氏构陷的始末、查明的证据、平反的理由,以及追封“忠宪公”、入祀忠烈祠、其女恢复“忠宪公之女”身份的旨意内容。字里行间,措辞严谨,褒奖之情与沉痛之意并存,显然是反复推敲而成。日期落款,竟是在她生产之前。
第二份,则是一份更为详细的“封后大典流程方案纲要”。里面分门别类,列出了典礼的诸多环节,许多地方用朱笔标注或增补:
“仪仗:依高祖元后制,增龙凤旗各十二面,卤簿增至一百二十人。”
“车驾:凤辇重新打造,以金饰玉,帷幔用东海鲛绡,绣百鸟朝凤。”
“路线:出宫门,经朱雀大街至天坛祭天,沿途许百姓瞻仰跪拜,京兆府净街铺锦,沿途设彩楼、施粥棚同庆。”
“诏书:朕亲拟。除宫中宣诵,另抄送天下州府县,张榜公告,务使妇孺皆知。”
“宴饮:宫中大宴三日,京中五品以上命妇皆需入宫朝贺;另于京郊设流水席三日,与民同乐。”
……
每一项后面,还有小字备注着负责的衙门、预估的用度、需协调的事项,甚至对可能出现的反对意见的应对之策。其周详程度,远超叶悠悠想象。这绝非一朝一夕能拟就的。
她一份份看过去,手指微微发颤。原来,在她以为他沉默权衡、甚至可能动摇的时候,他已经在暗中做了这么多。为她父亲翻案,为她正名,为她筹划一场极尽荣光、旨在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典礼。
“朕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虚礼。”萧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涩然,“但朕在乎。朕不想你坐上后位时,背后还有人窃窃私语,提起你‘曾是宫女’,或是‘罪臣之女’。朕要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你是忠烈之后,是于国有大功的宸妃,是配得上与朕并肩、母仪天下的皇后!朕要那凤冠戴在你头上时,没有任何瑕疵,没有任何人能说出一个‘不’字。”
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握住她拿着纸张的手,目光灼灼,不容置疑:“所以朕要等,等叶家彻底昭雪,等你的新身份录上玉牒,等礼部将这场旷古烁今的典礼准备好。朕不想让你受半分委屈,哪怕是潜在的、可能的委屈,朕也要替你扫平。”
【不想让你受半分委屈。】 这句未曾宣之于口,却在她心底清晰响起的心声,与他此刻郑重的话语重合,带着千钧重量,狠狠撞在叶悠悠心口。
所有的疑虑、失落、那根名为“工具”的刺,在这一刻,被这沉重如山、却又细腻如发的深情,彻底碾碎,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不是委屈,而是被一种过于汹涌的、被珍视被呵护的感觉淹没了。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却不再是伤心,而是释然与动容。
萧绝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无奈又心疼地笑了笑:“是朕不好。朕总想着,等一切都办妥了,再给你一个惊喜。朕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布局,却忘了……感情里最不需要的就是猜疑和等待。朕该早点告诉你,该让你安心。”
他看着她泪眼朦胧却亮如星辰的眼睛,郑重道:“悠悠,给朕一点时间。最多再两月,等叶家平反的旨意彻底落实,等封后大典的细节敲定,朕就下诏,风风光光地迎你入主中宫。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隐瞒,再无猜忌,可好?”
叶悠悠望着他,望着这个愿意为她费尽心思、扫清前路、甚至放下帝王骄傲向她解释道歉的男人,心头最后一丝阴霾彻底消散,被满满的暖意和踏实感充盈。
她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替自己擦泪的手,紧紧攥住,仿佛握住了所有的安心与未来。她破涕为笑,笑容在泪光中绽放,比院中的玉兰更皎洁动人。
“好。”她用力点头,声音清脆而坚定,“我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萧绝悬了多日的心,终于稳稳落回原处。他顺势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月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宛如披上一层柔和的银纱,静谧而美好。
误会冰释,心意相通。此刻的拥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紧密,也更加放松。他们仿佛不仅仅是帝王与妃嫔,不仅仅是夫妻,更是真正可以托付后背、分享一切秘密与梦想的盟友与爱人。
然而,就在这温情弥漫的时刻,叶悠悠忽然想起什么,从萧绝怀中微微退开,扬了扬手中那份详尽的典礼方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担忧:“典礼这般盛大……礼部的沈尚书,那个古板的老头子,怕是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过于铺张’、‘不合祖制’吧?”
萧绝闻言,挑眉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属于帝王的自信与一丝不容违逆的霸气:“他反对又如何?朕心意已决。况且,”他点了点方案上关于“万民朝拜”、“诏告天下”的条款,“这些不只是为了排场,更是为了彰显朝廷对功臣的厚待,为了凝聚民心。沈文清是古板,但不蠢,他会算这笔账。若他实在不开窍……”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锋芒已说明一切。为了她,他不介意再做一次“暴君”。
叶悠悠心中感动,却也不愿他因此与重臣闹得太僵,便道:“届时,或许我可以与他分说一二。毕竟,医塾、良种推广,也需要民心支持。将典礼的部分环节与民同乐、施恩于民结合起来,或许能让他更容易接受。”
萧绝眼睛一亮,赞赏地看着她:“好主意。还是悠悠思虑周全。”他就知道,他的悠悠,从来不是需要被护在羽翼下的娇花,而是能与他并肩面对风雨、共担江山的乔木。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在目光中流淌。他们开始就着月光,低声讨论起典礼中哪些环节可以更贴近百姓,哪些用度可以适当调整却不减隆重,仿佛这不是一场宫廷典礼的筹备,而是一次共同作品的构思。
夜深露重,萧绝怕她着凉,终究还是揽着她回了寝殿。这一夜,锦瑟轩内烛火温暖,帝妃二人相拥而眠,彼此心中再无隔阂,只有历经波折后愈加笃定的深情与信任。
只是,他们此刻温馨规划着的盛大典礼,真的能如预期般顺利推进吗?那位以耿直古板着称的礼部尚书沈文清,面对这明显“逾制”且耗费巨大的方案,又会作何反应?朝中其他势力,是否会借此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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