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七月初一,夜,宛城行宫偏殿
烛火在铜灯里微微摇晃,映着汉献帝刘协苍白的脸。
他手中拿着荀彧呈上的诏书草稿,手指无意识地在锦帛边缘摩挲。锦帛上“增封汉中郡食邑,并蜀郡凡二郡”这行字,像烙铁般烫眼。
“荀卿……”刘协抬起眼,声音发涩,“本朝……可有先例?”
殿内还坐着两人。太尉杨彪须发皆白,端坐如钟;侍中种辑垂目盯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玄机。
荀彧拱手,声音平静如古井:
“陛下,《汉书·诸侯王表》载:景帝三年,梁孝王刘武助平七国之乱,功盖天下。景帝赐其‘食四郡’——东郡、砀郡、淮阳、陈郡。此乃宗室有大功于社稷者,增封郡邑之先例。”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徐徐展开:
“今曹操僭号称王,裂土河北。刘备为宗室屏藩,讨逆安汉,功不亚于梁孝王。增封二郡,未逾古制。”
杨彪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梁孝王之事,距今三百余载。光武中兴以来,王爵食邑不过一郡,此乃定制。”
他转向刘协,深深一揖:
“陛下,刘备已假黄钺、都督中外军事,权柄之重,本朝未见。若再增封郡邑,恐……恐成尾大不掉之势。”
殿内空气一凝。
荀彧没有看杨彪,只看着刘协:
“太尉所言,乃太平之时。今何时也?”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天下舆图前,手指划过黄河:
“曹操据河北四州,自称魏王,设百官,建宗庙——此非割据,乃篡逆也!河北士民,只知有魏王,不知有汉帝。”
手指南移,点在许昌:
“中原腹地,许昌、陈留、颍川,仍在曹氏之手。陛下驻跸宛城,名为行宫,实为……”
他顿住,改口:“实为权宜。”
最后,手指重重点在“蜀”字上:
“当今天下,唯一心尊汉、力能讨逆者,唯刘备一人。”
荀彧转身,目光灼灼:
“若不显殊恩,何以彰陛下倚重?何以聚天下人心?陛下,此非为尊备,实为尊汉——让天下知,陛下有讨逆之剑,有忠义之臣!”
刘协的手在颤抖。
他何尝不明白?这皇冠早已千疮百孔,若非刘备在长安撑着“汉”字大旗,若非荀彧还在宛城守着最后法统,他这个皇帝,恐怕连这偏殿都坐不稳。
可……
“荀卿。”刘协声音发干,“若刘备他日……效曹操,朕当如何?”
这话问得直白,殿内三人皆是一凛。
荀彧沉默片刻,缓缓道:
“陛下,刘备与曹操,有云泥之别。”
“曹操,枭雄也。其人重术轻道,疑人用鬼,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观其杀边让、诛孔融、屠徐州,便知本性。”
“刘备,仁主也。其人重道轻术,推诚待人,虽颠沛半生,而百姓归心。陛下不见乎?徐州百姓闻其至,箪食壶浆;益州士族闻其政,竞相投效。”
他顿了顿,忽然看向杨彪:
“且……太尉之子杨修,今在邺城事曹植。”
杨彪脸色骤变。
荀彧语气平淡,字字如针:
“曹丕与曹植争嗣,邺城暗流汹涌。杨德祖才高遭忌,已陷漩涡。曹操多疑寡恩,他日若败,必杀身边谋士以泄愤——太尉真愿将弘农杨氏百年门楣,系于曹氏一党?”
种辑第一次抬眼,看了杨彪一眼。
杨彪的手在袖中攥紧,指节发白。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荀令君,好口才。”
荀彧躬身:“彧只述事实。”
刘协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疲惫。
他今年二十三岁,当了十八年皇帝。这十八年里,他看过董卓的残暴,看过李傕郭汜的混乱,看过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虚伪,也看过刘备一次次上表称臣的恭谨。
该信谁?
他看向荀彧。这个从曹操身边离开、只身来宛城辅佐他的文若先生,眼中有着某种他久未见到的光——那是真的相信汉室还能复兴的光。
“……盖玺吧。”
刘协闭了闭眼。
宦官捧来玉玺,他亲手沾了朱砂,重重按在诏书上。
“陛下圣明。”荀彧深深一揖。
杨彪也跟着行礼,只是腰弯得有些僵硬。
走出偏殿时,已是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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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二,晨,荀彧临时府邸
杨彪来了。
他没带随从,一身常服,像个寻常老者。荀彧在书房煮茶,见他进来,只微微颔首:
“太尉请坐。”
茶汤在釜中微沸,水汽氤氲。
“文若。”杨彪没有碰茶盏,“昨日在殿上,你当众提德祖(杨修)之事,是要逼老夫站队?”
荀彧斟茶,动作舒缓:
“太尉言重。彧只是提醒:乱世之中,家族延续,比从龙之功更重要。”
“刘备就能保我杨家?”
“至少,他重法统。”荀彧放下茶釜,“太尉若能助陛下还都洛阳,便是汉室第一功臣。届时,杨修即便曾事曹,亦可‘戴罪立功’,赦免复用。”
他抬眼,看着杨彪:
“而若曹操得势……太尉以为,一个‘弘农杨氏’的名头,能让他放下屠刀么?”
杨彪沉默。
他想起去年,曹操杀孔融全家。孔融是圣人之后,海内名士,说杀就杀了。杨氏再显赫,比得过孔氏?
“老夫明白了。”杨彪起身,“文若放心,增封之诏,老夫不会阻拦。”
他走到门口,又停步,没有回头:
“但老夫也要为杨家留条后路——文若能理解吧?”
荀彧垂目:“自然。”
杨彪走了。
荀彧独坐良久,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图。图上是洛阳宫城的轮廓,南宫、北阙、德阳殿……每一处都有细密标注。
他轻叹:
“杨文先啊杨文先,你两头下注……可这乱世,容得下骑墙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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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五,巳时,南阳城外五里
高坛临水而筑,旌旗蔽日。
刘备率文武立于坛下,三军列阵,甲胄映着晨光,如一片钢铁丛林。荀彧持节登坛,展开诏书:
“制诏:蜀王备,宗室屏藩,功隆德劭。今逆操僭号,汉室倾危。特增封汉中郡为食邑,并蜀郡凡二郡——”
声音在清水河畔回荡。
“加九锡,假黄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赐长安为驻跸之所,建王府,仪同三司。钦此。”
坛下寂静,只有风吹旗响。
刘备出列,跪接诏书。然后他起身,朗声道:
“臣备,功微德薄,不堪此任。乞陛下收回成命!”
这是第一辞。
三日后,第二道诏书至:“讨逆在即,勿复辞。”
刘备再辞:“请以汉中租赋充军资,九锡赐诸将,臣不敢独受。”
又三日,七月初十,荀彧亲捧斧钺至军营。那是九锡中的“斧钺”,柄长八尺,钺刃寒光凛凛。
“大王。”荀彧直视刘备,“若再辞,是弃汉室于不顾。”
刘备沉默良久,终于接过。
他转身,面对三军,高举斧钺:
“此钺——非为刘备,乃为汉室!”
声如洪钟:
“自今日起,持此钺者,如天子亲临讨逆!”
目光扫过诸将,忽然定格:
“张合!高览!”
二人出列,甲胄铿锵:“臣在!”
刘备走下坛台,来到他们面前。三军注视下,他亲手为张合整了整护肩,又拍了拍高览的臂甲。
“儁乂,子观。”刘备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当年官渡,曹操杀沮授、田丰等河北名士。你们弃他投我,非为富贵,是为道义。”
张合喉头滚动。
“孤知道,你们心中仍有顾虑——降将之身,恐不为重用。”刘备按住二人肩膀,“今日,孤在此立誓:在刘备麾下,只论才能,不论出身;只论忠义,不论旧隙!”
他退后一步,拔剑指北:
“此战,中路先锋,交给你们!”
“让曹操看看——他弃如敝履的义士,在孤这里,便是摧城拔寨的利刃!”
张合单膝跪地,重重抱拳。铁甲撞击声里,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
“臣——万死不辞!”
高览跟着跪下,虎目已红。
三军之中,那些并非刘备旧部的将领——益州系的、荆州系的、新降的——都看着这一幕。
庞统在诸葛亮身侧低语:“大王这一手……高明。”
诸葛亮羽扇轻摇:“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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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南阳中军大帐
沙盘占了大半军帐,山川城池栩栩如生。
“北路军,翼德为主将,孝直为军师,率八万出虎牢,佯攻陈留。”刘备木杖点在沙盘上,“记住,是佯攻。要打得狠,打得真,让夏侯惇以为我军主力在此。”
张飞咧嘴:“大哥放心,俺定叫那独眼龙不敢动弹!”
法正微笑:“将军声势要大,攻城要缓。”
“东路军,云长为将,元直为军师,率七万自沛国西进。”木杖西移,“过谯郡——那是咱们旧治所,百姓会助你们。会师许昌东,锁住曹仁东逃之路。”
关羽丹凤眼微眯:“谯郡……十年未归了。”
徐庶拱手:“庶已联络旧日游侠,可为内应。”
“中路军。”刘备木杖重重点在颍川,“孤亲统。”
他环视帐中谋士:诸葛亮、廖湛、庞统、程昱、刘晔。
“孔明总筹粮草军械,守仁参赞机谋,士元掌斥候情报,仲德理军法刑赏,子扬察人心动向。”他顿了顿,“至于先锋——”
目光投向帐末。
赵云、张合、高览、刘琰同时起身。
“子龙率白毦兵三万为前部。”刘备道,“威硕(刘琰)率豫州兵两万为中坚。儁乂、子观——”
他看向张合高览:
“你二人领本部一万,为先锋之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首战——必须胜!”
“诺!”四人齐声。
诸葛亮补充:“按三互法,威硕籍贯豫州,不可任本州刺史。亮已表简宪和(简雍)为豫州刺史,威硕专任督军事——此令战后施行。”
刘琰抱拳:“琰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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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南阳临时王府
陈群捧着文书,念道:
“大王既增封汉中,宜示恩宗室。长女刘氏,年十七,淑德端静,封湘东郡主,食邑湘东。”
“次女刘氏,年十六,柔嘉维则,封沅陵郡主,食邑沅陵。”
刘备坐于主位,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个女儿。
她们穿着郡主的礼服,头戴步摇,面容尚有稚气,眼神却已沉稳。乱世中长大的孩子,总是早熟些。
“起来吧。”刘备温声道,“为父常年征战,疏于照看你们。这些虚名……算是补偿。”
长女抬头:“女儿不贪封邑,只愿父亲平安归来。”
次女接道:“女儿与姊姊日夜缝制征衣,已得百套,愿赠予前线将士。”
刘备眼中微暖:“好,好。”
他看向一旁的简雍和糜竺:“宪和、子仲,二女婚事……待中原平定,劳你们代为择婿。不必高门,只要品行端正、忠于汉室即可。”
简雍笑道:“大王放心,雍定寻佳婿。”
糜竺点头:“竺亦留心。”
这不仅仅是婚事,更是政治信号——刘备的女儿,将嫁给忠于汉室的臣子,而非用于联姻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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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六,南阳城外十里亭
荀彧来送行。
大军已开拔,前队烟尘渐远。刘备勒马亭前,廖湛、诸葛亮在侧。
“文若。”刘备下马,“送到此处便可。”
荀彧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图,双手奉上:
“大王此去,若克定兖州……彧有一请。”
刘备展开图,瞳孔微缩。
那是洛阳宫城图。南宫、北阙、德阳殿、朱雀阙……每一处建筑都有细注,哪里该修,哪里该重建,甚至需要多少民夫、多少石料,都写得清清楚楚。
“黄河以南若定,汉室当还都洛阳。”荀彧目光灼灼,如焚如炬,“长安为西京,大王镇之;洛阳为东京,陛下居之。如此,东西并立,汉室可兴!”
廖湛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叹。
(荀文若啊荀文若,你这理想何其美好……可天下大势,岂容二主并立?今日刘备是忠臣,他日若黄袍加身,你又当如何?)
刘备凝视绢图良久,郑重卷起,收入怀中:
“文若放心。”
他翻身上马,回头,一字一顿:
“若天佑汉室,收复中原——孤必奏请陛下,还都洛阳!”
荀彧深深一揖,腰弯到地:
“如此,彧代天下士民……谢大王。”
马蹄声起,大军远去。
荀彧直起身,望着那杆“汉”字王旗消失在官道尽头。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刘备……”他喃喃,“望你记得今日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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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二,颍川阳翟大营
豫州兵两万列阵平原,枪戟如林。
刘备骑马穿行兵列,不时停下。他看见一个老卒蹲在土灶边啃饼,便勒马问道:
“老哥,何处人?”
老卒慌忙起身,饼渣沾在胡须上:“回、回大王!陈留人!”
“陈留……”刘备点头,“离乡几年了?”
“十一年!”老卒眼睛忽然红了,“建安二年逃难出来的,家里……家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刘备沉默片刻,忽然提高声音:
“陈留的——站到左边!”
兵列中一阵骚动,约有两三千人走出队列。
“颍川的——右边!”
“汝南的——中间!”
三队分开,刘备看着他们:
“这次北伐,就是要打回中原,打回家乡!”
他马鞭指北:
“许昌往北一百五十里,就是陈留!往东八十里,就是汝南!脚下这片土——就是颍川!”
“咱们不是来打仗的。”刘备声音滚过平原,“是来——回家的!”
“回家!回家!回家!”
吼声如雷,震得营旗狂舞。
张合和高览站在队列最前,看着这一幕。高览低声道:
“儁乂,你说……咱们河北人,什么时候能回家?”
张合按着刀柄,目光沉沉:
“先帮中原人回家。然后……总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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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夜,邺城魏王宫
曹操看着华歆送来的政务纪要,冷笑:
“刘备让张合高览两个降将为先锋?呵,收买人心罢了。”
荀攸立于下首:“张合知我军战术,恐有不利。”
“传令曹仁。”曹操丢下竹简,“许昌守军,改三日一换防为每日一换。粮仓位置全部迁移,城内街巷设暗垒——让张合的情报,变成废纸!”
“诺。”
曹操走到殿外,望向南方夜空:
“刘备,你以为用降将就能破孤的许昌?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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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四,建业吴侯府
孙权将一卷密信狠狠摔在地上。
“催!催!催!曹操当孤是他的狗吗?!”
鲁肃拾起信,低声道:“刘备已至颍川,大战在即。主公,当真要攻合肥?”
孙权喘息良久,慢慢坐下:
“……让徐盛率五千水军,在濡须口佯动。记住,是佯动!做做样子即可。”
“那粮草军械……”
“告诉曹操:粮草不到,我军不动。”孙权阴冷道,“他不是要孤当‘大魏吴王’吗?那就拿出养狗的本钱来!”
鲁肃默然退下。
孙权独自坐在黑暗里,手指摩挲着案上那个木匣。匣里,是那方“大魏吴王”金印。
他突然抓起木匣,想砸,手举到半空,又缓缓放下。
最后只是打开匣盖,看着金印,惨笑:
“兄长……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刘备和曹操……两败俱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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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五,辰时,颍川阳翟城外
平原上,二十五万大军分三色列阵。
黑旗代表北路军——张飞部已在虎牢关外。
青旗代表东路军——关羽部已过谯郡。
红旗如海,是中路军本阵。
高台矗立,刘备着玄色王服,佩剑登台。诸葛亮在左,廖湛在右,庞统、法正、程昱、刘晔列后。台下,赵云、张合、高览、刘琰诸将肃立。
风起,王旗猎猎。
刘备拔剑。
“将士们——!”
声浪滚过平原,惊起远处林鸟。
“十八年前,孤受天子命,为豫州牧。那时,曹孟德与孤同殿为臣,共讨董卓!”
剑指北方:
“十八年后,他僭号称王,割据河北,荼毒中原!”
剑锋回转,划过三军:
“今日,孤奉天子诏,讨此国贼!此战——”
他深吸一口气,吼声如雷:
“不为攻城略地!不为富贵功名!”
“只为歼灭曹贼主力,收复黄河以南!”
“只为中原百姓,不再受战火流离!”
“只为让天下知道:汉室未衰,王道未绝!”
刘备高举假黄钺,与长剑相击——
锵!
金属交鸣声刺破长空。
“此战,不用奇谋,不施诡计!就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以王道伐无道!”
“诸君——”
剑与钺同时指北:
“随孤,北伐!!!”
“北伐!北伐!北伐!”
吼声如山崩海啸。张合拔刀,高览举枪,赵云银枪指天,刘琰长剑出鞘。十万中军,如红色潮水,开始向北涌动。
百姓聚在道旁,有人颤声高呼:“蜀王万岁!”
一老者摇头:“什么蜀王?大王食蜀、汉二郡,该叫……蜀汉王!”
“对!蜀汉王!”
呼声渐起,汇入军阵的脚步声里。
马上,廖湛对诸葛亮低语:“孔明听见了么?‘蜀汉王’。”
诸葛亮微笑,羽扇轻摇:
“蜀为根基,汉为志向。名副其实。”
大军渡过颖水。河北岸,许昌的城廓在地平线上显现,像一头匍匐的巨兽。
城头,“曹”字大旗在风中狂舞。
曹仁按剑而立,冷笑:
“刘备……等你多时了。”
更北方,陈留方向,烟尘渐起——夏侯惇的七万援军,开始南下了。
---
同日,黄昏,长安太尉府
杨彪写完密信最后一个字,吹干墨迹,装入竹筒,火漆封口。
“送出去。”他对心腹管家道,“老路子,务必亲手交到德祖手中。”
管家躬身退下。
杨彪走到窗前,望向东方。那里,中原大地即将燃起烽火。
“荀文若啊荀文若……”他喃喃,“你把一切赌在刘备身上。可这乱世,谁能笑到最后?”
他想起儿子杨修。那个聪明绝顶、却也锋芒毕露的儿子,此刻正在邺城,周旋于曹丕曹植之间。
“德祖……”杨彪闭上眼,“为父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看天意吧。”
窗外,暮色四合。
远方的战鼓声,似乎已隐约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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