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夜,深沉而静谧,与白日的喧嚣燥热截然不同。
清冷的月光如同薄纱,透过窗棂的缝隙,在房间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似乎隐约传来驼铃声,更添几分异域的苍凉与神秘。
小环忙碌了一天,早已困倦不堪,几乎是头一沾枕头,意识就模糊了起来。
就在她即将沉入梦乡的边缘,忽然感觉有人在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力道还不小。
“唔……谁呀……别闹……”
小环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耐烦,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就看到安禾那张放大的脸。
她正要抱怨几句,一只手就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还未出口的呓语全都堵了回去。
“嘘——!别出声!”
安禾压得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激动:“快醒醒,有大事!”
小环被捂得有些喘不过气,睡意也被驱散了大半,她不满地眨了眨眼,用眼神示意安禾松手。
安禾确认她不会再出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随即整个人趴了下来,凑到小环耳边,用气音兴奋地嘀咕起来。
起初,小环还因被打扰清梦而有些恼火,眼神迷蒙。
但随着安禾的话语落入耳中,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瞳孔在黑暗中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最后几乎瞪得像铜铃一般,睡意全无。
“……你、你说什么?”
小环扒开安禾还虚掩在她嘴边的手,自己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难以置信地反问。
“真的假的?赵学安那小子……真、真就对瑶小姐存了这份心思?!”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这消息比任何提神醒脑的薄荷膏都来得有效。
安禾在黑暗中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小环能感觉到她那份笃定和看好戏的兴奋。
“那还有假?!”
安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前段时间我就觉着有点不对劲,这小子看瑶瑶的眼神,黏糊得能拉丝。”
“但我那会儿也不敢确定,只当他是雏鸟情节出门在外比较依赖姐姐。可今天这一出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这小子就是没安好心,肚子里憋着坏水呢。”
她越说越起劲,干脆半支起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对着小环开始条分缕析起来,活像个洞察秋毫的女诸葛:
“你仔细回想回想,那杯子怎么早不碎晚不碎,偏偏在瑶瑶说要‘拿下’那个阿扎木的时候,他就把杯子捏碎了?那脸色,当时难看得跟锅底似的,我瞧着都怕他当场跳起来咬人。”
小环顺着安禾的话回想,当时赵学安确实异常沉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再看他后来!”安禾继续分析,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得意。
“瑶瑶一过去给他包扎,他立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委屈劲儿,那喊疼的小颤音,啧啧啧,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
“还有,他伤的是右手不假,可用左手吃饭至于别扭成那样?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就等着瑶瑶心软。”
小环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一路上赵学安的种种表现。
那无微不至的殷勤,那几乎寸步不离的跟随,那看向秦瑶时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的眼神……
之前她也觉得是弟弟对姐姐的崇拜和依赖,如今被安禾这么一点破,再结合今晚这戏剧性的一幕。
所有的细节仿佛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指向了一个她从未想过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夜间的凉空气进入肺腑,让她打了个激灵。
“我的天爷……”
她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震撼:
“要真是这样……那这小子……藏得可够深的啊!”
小环立刻坐起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不行!我得去告诉瑶小姐,可不能让她被这小混蛋蒙在鼓里。”
“哎哟我的傻小环!你别急啊!”
安禾眼疾手快,一把又将小环拽了回来,按坐在床铺上。
她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捏起几根手指,在小环面前搓了搓,压低声音说:
“这么劲爆的消息,直接捅破了多没意思?咱们俩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
小环被安禾这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暂时忘了要去告密的事,疑惑地问:“打什么赌?”
安禾凑得更近了些,眼睛里闪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贼兮兮地说:
“就赌这扮猪吃老虎的小子最后到底能不能得偿所愿,把他那点‘非分之想’变成真的!赌不赌?”
小环一听,没好气地白了安禾一眼,觉得她这想法实在荒谬:
“这有什么好赌的?在瑶小姐心里,那臭小子还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穿着开裆裤流鼻涕的娃娃呢。根本就没把他当个男人看,他怎么可能得逞?你别异想天开了。”
安禾却摇了摇头,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小环的脑门:
“憨小环!动动你的脑子!他们俩又不是亲姐弟,没有那层血缘关系隔着。”
“你再仔细想想,一个血气方刚、长得也不赖、还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的年轻小伙子,整天在眼前晃悠,嘘寒问暖,甚至还会耍点小心机争宠……”
“这日子久了,真的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小环被安禾这么一点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认真地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
她想起秦瑶虽然总是嫌弃赵学安粘人,但也确实对他多有纵容。
想起赵学安受伤时,秦瑶那难得一见的紧张和耐心。
又想起喂面时,虽然秦瑶嘴上埋怨,动作却十分自然……
这些平日里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在“赵学安别有用心”这个前提下一一浮现。
没一会儿,小环的脸上也慢慢浮现出了和安禾同款的,那种带着点八卦、兴奋和看好戏的笑容。
她咂摸出这其中巨大的戏剧性和趣味性了。
这已不仅仅是姐弟情,而是掺杂了暗恋、心机、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不可预测状况的活生生的话本子剧情啊!
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安禾一看小环那表情,就知道这丫头终于开窍,品出其中的妙处了。
她立刻趁热打铁,凑上前追问:“怎么样?现在觉得有意思了吧?赌不赌?”
小环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赌!干嘛不赌!这么有趣的事,不参与一下多可惜!”
不过她顿了顿,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不过我还是赌赵学安不会得逞,毕竟瑶小姐的注意力现在都被那个天仙似的阿扎木勾走了呢。有珠玉在前,赵学安这小子还是差了点。”
安禾想到赵学安今晚那声“姐姐,疼”喊得是如何自然又惹人怜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我倒觉得不一定哦。阿扎木是好看,但毕竟是外人,而且瑶瑶多半也就是图个新鲜。”
“可赵学安这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我看他啊,心思活络得很,为了达到目的,怕是啥招都使得出来,心黑着呢,咱们走着瞧。”
两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旅程中,围绕秦瑶展开的情感纠葛。
那该是何等热闹、何等有趣的场面!
她们蜷缩在床铺上,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而窃笑,时而争论,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驼铃声也早已消失,直到后半夜,两人才因极度困倦,带着对未来的无限遐想和期待,迷迷糊糊地睡去。
结果第二天清晨起床,两人眼下都挂上了明显的乌青,哈欠连天,精神萎靡。
秦瑶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看到她们这副模样,不由得奇道:
“你俩昨晚做贼去了?这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安禾和小环互相看了一眼,想起昨晚的秘密谈话和那个赌约,心里有鬼,赶紧打着哈哈,含糊其辞地敷衍了过去,都不敢与秦瑶探究的眼神对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泄露了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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