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谢檀渊怎么都不愿去听松院歇息,宁愿退一步,按照李锦荣的要求胡乱歇息在窗边的软榻上。
次日,吩咐几个丫头收拾嫁妆,而后一并发往江南那处已建造好的宅子,李锦荣则带着春桃与几个护卫回了李家;一则与爹娘请罪,因她瞒着家人领军平叛,害家人担忧的夜不能寐,此为不孝。
二则李家这一次因功得封侯爵,想来这几日便要大摆宴席,李锦荣少不得回去贺喜。
果然,才踏入府门,便被王氏狠狠在肩上拍了一巴掌,打人的还落泪纷纷:“你个孽障,那可是战场,就这么不管不顾去领军平叛,可知你爹与我险些被吓死!”
李金澜舍不得幺女被责骂,免不了当好人,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又扶着夫人手臂温柔安抚:“好了,你也莫气了,孩子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么,还立下如此大功。”
“我要这些大功做什么!”王氏痛斥:“咱们家的日子也算富贵了,哪里用得着孩子们如此不要命的去搏一把?”
越说越气,又在李金澜手臂上狠狠扭了一把:“你就这般惯着她,还不知日后会做出何等惊天动地之事。”
李金澜能如何,一个劲儿的讨饶,还不忘为女儿开脱;李锦荣已经习以为常,倒是身后跟着的两位少夫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四处看过去。
进了中堂坐下,王氏才拉着幺女的手细细打量,眼泪又忍不住落下:“瘦了不少,这几日叫春桃几个好好准备些你爱吃的,抓紧补回来。”
女儿眼看着将要二十岁,也该考虑子嗣之事。
“也就是上将军如此纵着你,才让你这般胆大包天。”这句并不是数落,对于这个女婿,王氏满意更多:“如今朝堂稳定,上将军也已大好;且他眼看着而立之年,锦儿可不能再任性推脱。”
扫一眼屋内只有爹娘与两位嫂嫂,门外还守着爹的心腹,李锦荣也就不再隐瞒。
“我已与上将军提出和离,最多几日便会归家。”
哐当一声,李金澜从椅子上跌落,王氏手中的茶盏也掉落在地,不可置信看向风轻云淡的女儿;两位少夫人面面相觑后很快上前收拾起碎了的茶盏,而后找了借口退下。
终于起身的李金澜走到门口,吩咐心腹守好院子,又面色沉重折返回来,看着妻子勃然大怒: “锦儿在混说什么,这种话是能随意出口的!”
李锦荣面色依旧平淡:“并不是混说,我已与将军谈过,且也有和离圣旨。”
“你···你!”王氏抬起的手抖的不成样子,眼中再无泪意,只有无尽怒气:“为何,上将军待你足够珍惜?为何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离?”
还有:“和离圣旨你是哪来的?”
“当初女儿与陛下求领军平叛时,便已打定主意和离,这道圣旨便是因此求来。”对爹娘,李锦荣向来坦荡。
宁国礼法规定,御赐婚事不允和离;正是考虑到这点,亦不想连累家族,李锦荣才会不顾世人怀疑,亦不顾帝王怀疑,自荐领军平叛,所求就是这道空白圣旨。
“好好好,你倒是有主意的很!”王氏气的浑身发抖:“既如此,还告知我们作何,有能耐你倒是连爹娘也别认!”
“诶呀,夫人这是做什么。”李金澜试图调和:“锦儿既然非要如此,定是有缘由的,咱们总要先问清楚不是么;你先气成这般,叫锦儿如何解释?”
自家的女儿自家清楚,虽是千娇万宠长大,却也不是胡来的性子;身为父亲,李金澜只知女儿既然能冒着危险去领军平叛,只为求这道圣旨,那必然是女儿受了委屈。
王氏更气:“老爷是不是以为只有你疼爱女儿,我便是个恶毒娘!”
吓的李金澜连连摇头,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知锦儿嫁人后的日子,上将军待她事事尊重。”王氏就不明白了:“京都多少人眼睛盯着上将军府,女婿却任由锦儿拖延子嗣之事。”
且到如今,上将军府里只有锦儿一个女主子,谢檀渊压根儿不曾考虑过纳妾之事;如此日子,已是世间女子最难求之事,锦儿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可我不是娘亲,更不是世间大多女子。”李锦荣眸光毫无退让。
将她要和离的缘由讲了一遍,而后再道:“或许爹娘与世人都会说我离经叛道,可我就是不愿将就!”
是,谢檀渊待她已是世间男子足够少见的尊重;且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将军,能做到如此已是难能可贵;但他就是不曾做到曾对李锦荣许下的承诺,那她收回曾经付出的心意与情意,不是理所应当么。
“既然他承诺了,我就该是他的第一选择,而不是公务与恩情之后的退而求其次;这一次他能因恩情不顾我的一再劝阻,下一次便会因其他缘由再次要求我忍让。”
可是凭什么呢!
“我虽是女子,却也是世间最灿烈的女子,怎就不值得一份完美的夫妻情意?”
李金澜暗暗点头,就是如此;他的幺女本就是李家最珍爱的女儿,且还精通医术,亦会经营商行,如今还是难得一见的将才···上将军是位高权重,可也不能因权势地位就要锦儿一再退让。
“老爷怎还跟着锦儿胡闹!”王氏更气:“你们可曾想过,那是上将军,和离之后,锦儿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世人不会想锦儿心中有什么委屈,只会觉得上将军只有她一个妻子,已是世间难得的良人;锦儿却不知好歹和离,到时苛责与骂名都在锦儿身上。
女儿还不到二十,且不说上将军之后再无人敢娶她,单是那些苛责的眼光与骂名便够女儿喘不过气,王氏怎能不心疼。
左右想想,还是最后劝道:“锦儿分明是钻了牛角尖,你也想想,上将军本就是因恩情与温家人走动,他并未与那温如玉有什么。”
且晋王之乱后,上将军也未因温如玉当初的恩情而饶恕她的罪孽,这一点也足够难得。
“夫妻间过日子,本就需要彼此退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且上将军已承认错误,并保证日后不会再犯,锦儿就不能原谅他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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