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关城头火把通明,映照着守军们疲惫而警惕的脸庞。
伤兵的呻吟声从各处临时救护点传来,与修补城墙的叮当声、巡逻队的脚步声交织。
江蓠并未休息,他带着张嶂和忠戟,亲自巡视每一段城墙,检查防御工事的损毁情况。
被绿色腐蚀液泼洒过的垛口留下了坑洼不平的痕迹,虽然结构无大碍,但表面的破损仍触目惊心。
“将军,城门损毁严重,包铁变形,内部木质焦黑,需立即加固!”
负责城门守卫的校尉沉声汇报。
江蓠看着那扇几乎被烧透的城门,眉头紧锁。
“将所有备用门板、巨木全部顶上!
后方用沙袋垒死!在门后增设三重鹿角拒马!”
他顿了顿,看向城外北狄大营星星点点的火光,“他们白日受挫,今夜极可能夜袭,或再用他法,不可不防。”
“末将明白!”校尉领命而去。
忠戟看着几乎消耗殆尽的火鸦储备,瓮声道:“将军,咱们的杀手锏没了,下次……”
“没有下次,也要守住。”
江蓠打断他,“传令下去,各营轮流休息,保持警惕。
多备锣鼓、火把,防止敌军趁夜摸营。
斥候队再放远二十里,严密监视北狄动向!”
“是!”
与此同时,苏芷所在的医药工坊灯火通明。
她和莲心,以及几位老医师,正在紧张地分析那暗绿色液体的残留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酸味、腥气和草药味的复杂气味。
“苏姑娘,此物辛辣刺鼻,遇水发热,确实有强烈的腐蚀性,但似乎……并非无法化解。”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医师捻着沾了少许液体的银针,仔细观察着其变化。
苏芷点头,她用干净的竹片刮取了一点凝固的残留物,置于清水中,只见其缓慢溶解,水面泛起油花,并伴有微弱的气泡。
“其主要成分,恐怕是某种强酸,混合了动物油脂和一些刺激性矿物粉末。
油脂使其易于附着,酸和粉末则造成灼伤和腐蚀。”
她根据有限的化学知识判断道。
“强酸?”老医师们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
“可以理解为一种性质极其猛烈的醋或者金汁的精华。”
苏芷用一个他们能理解的比喻解释,“清水大量冲洗是最有效的办法。
另外,或许可以用石灰水或浓碱水尝试中和,但需注意比例,否则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她迅速写下几个简单的配方和操作步骤,“立刻大量配制温和的碱水,分发各营,若再遇此液,先用大量清水冲,再以碱水擦拭接触面!”
“老夫这就去办!”老医师们眼中露出佩服之色,立刻行动起来。
莲心在一旁帮忙整理药材,小脸上满是担忧:“苏姑娘,您也歇歇吧,从早上到现在……”
苏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摇摇头:“还不能歇。
北狄用出腐蚀液,难保不会用其他毒计。
凌军医信中提醒,尤其要注意水源和异常病患。”
她强打精神,“莲心,随我再去检查一遍各处水井和储水设施,尤其是靠近城墙的几处。”
就在苏芷带着莲心和一队护卫,提着灯笼仔细检查关内几处关键水源时,在城墙西北角一段相对僻静、白日受损较轻的区域,异动发生了。
几名黑影,如同壁虎般,利用飞爪和绳索,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城墙。
他们动作矫健,显然训练有素,避开了火把光亮区,精准地找到了巡逻哨交替的短暂间隙。
正是那名黑袍人及其麾下的幽蛰死士!
他们刚一落地,便迅速散开,两人一组,如同鬼魅般扑向最近的守军!
手中淬毒的短刃在夜色下泛着幽蓝的光。
“敌袭!啊——!”
一名靠在垛口打盹的士兵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呼,便被捂住口鼻,毒刃割喉。
另一组死士则目标明确,直奔这段城墙内侧用于收集雨水、偶尔也做消防备用的几个大水缸!
他们从怀中掏出以油纸包裹的物事,迅速投入水缸之中!
“有奸细!西北角!敲锣!”
终于有其他哨兵发现了异常,厉声嘶吼,同时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铛铛铛——!”刺耳的锣声瞬间划破夜的宁静!
“找死!”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正是巡哨至此的忠戟!
他眼见两名幽蛰死士刚将毒药投入水缸,目眦欲裂,拔出腰刀便扑了上去!
刀光如匹练般斩向其中一人!
那黑袍人见状,知道事不可为,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剩余的死士立刻放弃任务,向他靠拢,同时向城下抛出烟雾弹丸!
“嘭!嘭!”几声闷响,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忠戟怒吼,挥刀砍翻一名动作稍慢的死士。
闻讯赶来的守军弓箭手向着烟雾区域盲目射箭,但效果甚微。
烟雾稍散,黑袍人和另外两名死士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几具同伴的尸体和地上散落的未及使用的毒药包。
“混账!”
忠戟一拳砸在城墙上,气得浑身发抖。
他立刻下令:“全面搜查!看看他们投了什么!”
很快,士兵们从水缸中捞出了数个已经化开大半的油纸包,里面是黑绿色的、带着腥臭味的粉末。
消息立刻报到了正在巡视的江蓠和刚刚结束水源检查的苏芷那里。
众人迅速赶到西北角。
苏芷小心翼翼地检查了那些粉末和已被污染的水。
“是混合型毒药,主要成分是腐烂的动物内脏、某些毒草和矿物砒霜的混合物。”
苏芷脸色极其难看,“投入水中,会缓慢溶解,无色无味,但饮用后会引起剧烈腹痛、呕吐、腹泻,严重者可致人死亡。
若守军大面积中毒,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
若非发现及时,明日若饮用此水,守城将士将不战自溃!
“立刻封锁这几处水缸!
严禁任何人取用!所有水源再加派双岗看守!”
江蓠声音冰冷,蕴含着滔天怒火。
他看向忠戟,“阵亡弟兄,厚恤。
今夜值守此段城墙的军官,鞭笞二十,以儆效尤!”
“末将治军不严,请将军责罚!”忠戟单膝跪地。
“责罚稍后再说。”
江蓠扶起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黑暗的城外,“幽蛰……果然如跗骨之蛆。
他们这次失败,绝不会罢休。”
紫艽也闻讯赶来,得知详情后,面色凝重:“这些人的手段,防不胜防。
苏姑娘,可有预防此类投毒之法?”
苏芷沉吟片刻:“常规银针试毒,对这类复杂混合物效果有限。
最稳妥的办法,依旧是所有饮用水,必须煮沸至少半刻钟!
大部分生物和矿物毒素,经高温煮沸后,毒性会大减或失效。
同时,可在水井、水缸旁饲养少量鸡鸭禽鸟,它们对某些毒素比人更敏感,可作为预警。”
“好!传令全军,严格执行!
各营水缸旁,即刻配备活禽!”江蓠当即采纳。
危机暂时解除,但阴影更浓。
北狄大军压境,幽蛰诡计频出,云霞关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苏芷回到工坊,毫无睡意。
她看着摇曳的烛火,心中忧虑更深。
腐蚀液、投毒……
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那个逃脱的黑袍人,就像一颗毒瘤,潜藏在黑暗中,随时可能给予致命一击。
江蓠处理完军务,再次来到工坊外,看到里面依旧亮着的灯火和那个伏案疾书的纤细身影,脚步微顿。
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对值守的士兵低声交代:“保护好苏姑娘。”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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