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的交道口派出所,比平日里安静许多。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秋日高远的天空。值班室里,副所长肖建勋正埋头整理上周的治安简报,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李成钢一行人匆匆进来。
“肖所。”李成钢脸色凝重。
肖建勋放下笔,“李主任?简干事?这是……”肖建勋看到李成钢和简宁带着两个明显情绪异常的人,立刻意识到有事。
“肖所,有紧急案件。”李成钢言简意赅,把肖建勋请到一旁,压低声音快速说明了情况。
肖建勋的脸色随着李成钢的叙述越来越凝重,肖建勋听完,脸色变得愤怒不爱。他四十出头,在派出所干了快二十年,什么案子都见过。但听到小当的遭遇,尤其是“下药”、“供多人淫乐”这些字眼,眉头拧成了疙瘩。
“性质恶劣!”肖建勋一拍桌子,随即意识到小当还在场,放缓语气,“姑娘,别怕,到了派出所,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他转头对正在整理档案的民警小汪说:“小汪,准备做笔录。这是刑事案件,要认真仔细。”
他又看到站在一旁的简宁,眼睛一亮:“简干事,你也在。正好,涉及女受害人的案件,按规定需要女民警在场。所里女民警小郑今天休息,能不能麻烦你客串一下,在场陪同?”
简宁立刻点头:“肖所,事情紧急,我配合。咱们快点开始吧。”
肖建勋安排了一间相对安静的询问室。房间不大,一张旧木桌,几把椅子,墙上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玻璃窗上糊的报纸已经泛黄。
小汪拿着笔录纸和钢笔先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铺开纸张。简宁搀扶着小当进来,让她坐在桌子对面。小当的手一直在抖,低着头不敢看人。
肖建勋和李成钢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观察。贾东旭则被安排在值班室等着,肖建勋特意叮嘱一个老民警陪着,怕他情绪激动再出事。
“贾当同志,我是派出所民警汪永强。”小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这位是分局的简宁同志,今天由她陪同。你不要紧张,把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我们。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记录下来,作为办案的依据。”
小当微微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下来。
简宁坐到小当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当,别怕。这里是派出所,没人能伤害你。你把事情说清楚,公安同志才能帮你。”
询问开始了。小汪按照程序,先询问基本信息。
“姓名?”
“贾……贾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年龄?”
“二十一。”
“家庭住址?”
“南锣鼓巷95号院,中院。”
“工作单位?”
“……没、没工作。”小当的头更低了。
小汪抬起头,看了小当一眼,继续问:“今天是你主动来报案的,对吧?你要告谁?”
听到这个问题,小当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咬着嘴唇,半天才挤出三个字:“周国栋。”
“周国栋是你什么人?”
“……对象。”说出这两个字时,小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屈辱。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当断断续续地讲起来。半年前,她在东单菜市场帮忙卖菜时认识的周国栋。周国栋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脚蹬皮鞋,说话带着干部子弟特有的腔调,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他说……他爸爸是刚平反的老干部,以前在部委工作,即将恢复职务了,住独栋单元小楼。”小当的声音渐渐大了一点,但每个字都透着悔恨,“他说喜欢我,要跟我处对象,还说……只要我跟他好,就能帮我弄到城里正式工作,转户口。”
小汪飞快地记录着,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你是什么时候跟他确定恋爱关系的?”
“大概……认识一个多月后。”小当的声音又低下去,“他说带我见他朋友,吃饭……后来、后来再出了一段时间后就……”
“发生了性关系?”小汪按照程序,必须问清楚这个关键点。
小当浑身一抖,脸色惨白,点了点头。
“是在你自愿的情况下发生的吗?”
这个问题让小当愣住了。她张了张嘴,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我……我当时以为他是真心的……他说会娶我,会给我安排工作……我、我就……”
简宁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小当,民警同志需要了解真实情况。你当时愿意吗?”
小当哭出声来:“我愿意……可我是被他骗了才愿意的啊!他要是一开始就说他爸是烧锅炉的,他自己没工作,我怎么可能跟他……”
小汪记录下“受害人自述在对方虚构家庭背景、承诺安排工作的前提下,自愿发生关系”。他继续问:“第一次发生关系是什么时间?在哪里?”
小当的呼吸急促起来,这个问题显然让她感到极度羞耻。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八月初……具体哪天记不清了。在、在城东红庙附近的一个倒座房……”
“周国栋的房子?”
嗯……他说是朋友的房子,租给他住。”
“之后你们一直保持这种关系?”
小当点头,哭得更厉害了:“他后来……后来就让我从家里拿钱,说打点关系需要。我……我把攒的十几块钱都给他了,还有粮票……后来不够,我还从家里偷偷拿了我妈藏的三十块钱……”
门外的李成钢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感情欺骗了。
询问进入最核心的部分。小汪放下笔,看着小当,语气更加严肃:“小当同志,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可能让你难受,但你必须如实回答。这关系到案件的定性。你刚才说,周国栋意图灌醉你,供他人淫乐。请详细说一下具体情况。”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小当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简宁紧紧握着她的手。
“是……是前天晚上。”小当的声音开始破碎,“他说……说要带我去见几个‘真正有能量’的朋友,以后我的工作就靠他们了……在、在朝阳门外一个院子里,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她断断续续地描述:那是个独门独院,屋里已经有三个男的,都是二十多岁,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干部子弟。桌上摆着酒菜,还有一台录音机放着邓丽君的歌。
“周国栋一直劝我喝酒……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小当的眼神变得恐惧,“我本来就不太会喝,喝了两杯就头晕得厉害……后来、后来我去上厕所,听见周国栋在门外跟一个人说……说‘药下足了,等会儿洗干净送里屋去’……”
她猛地抓住简宁的手:“简婶!我听见了!他说‘哥几个今晚尽兴’!我、我当时吓醒了!假装吐了,趴在厕所不出来……后来听见他们好像吵起来了,有人说‘别弄出人命’……我就……就从厕所窗户爬出去了,那窗户矮,外面是条小胡同……”
“你记得那三个人的长相或者名字吗?”小汪追问。
小当努力回忆:“有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周国栋叫他‘陈哥’……还有一个胖点的,说话有点结巴……第三个没怎么说话,一直抽烟,左手腕上有块表,亮闪闪的……”
“地点具体在哪里?朝阳门外什么位置?”
“我……我不认识,是坐公交车去的,下车又走了十来分钟。院子门口有棵大槐树,门是黑色的,有点掉漆……别的、别的记不清了……”
“周国栋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
“他……他平时有时住那个大院的值班室,有时在红庙那边租了个小房子……具体地址我不知道……”
询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小汪的笔录写了满满六页纸。期间小当情绪多次崩溃,简宁一直陪在旁边,轻声安抚,递水,帮她擦眼泪。
最后,小汪把笔录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给小当听。念到那些难以启齿的细节时,小当把脸埋在简宁怀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以上记录是否属实?如果有不准确的地方,你可以提出修改。”小汪念完后问。
小当哭着点头:“都……都是真的……”
“那请在每页笔录下方签字,按手印。”
小当的手抖得厉害,简宁扶着她,在每一页纸的下方签下歪歪扭扭的名字,然后蘸了印泥,按下鲜红的手印。那红色在泛黄的纸张上格外刺眼。
询问结束,小当几乎虚脱。简宁扶着她走出询问室时,肖建勋和李成钢迎了上来。
“肖所,笔录做完了。情况……比预想的还严重。”小汪把笔录递过去,低声道,“涉嫌诱骗、欺诈,还有意图……轮奸。虽然未遂,但主观恶意明显。”
肖建勋快速翻阅着笔录,脸色越来越沉。他走到值班室,对焦急等待的贾东旭说:“贾东旭同志,案子我们受理了。性质很恶劣,我们会立即展开调查。你现在带贾当同志回家,保护好她,最近不要随便出门。我们会尽快采取措施。”
贾东旭红着眼睛:“肖公安,那个王八蛋……”
“相信公安机关!”肖建勋严肃地说,“你现在的任务是照顾好女儿,别让她再做傻事。其他的,交给我们。”
送走贾东旭父女后,肖建勋、李成钢、小汪和简宁回到办公室。肖建勋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这个案子棘手。周国栋这种混迹在大院子弟圈里的边缘人物,滑得像泥鳅。而且涉及可能真有背景的人……”
李成钢点头:“取证会很难。小当逃脱了,没有实际受害证据。对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说是恋爱纠纷,甚至反咬一口说小当自愿。”
“但必须查。”肖建勋掐灭烟头,“小汪,你马上整理材料,我去向分局汇报。这种案子,咱们派出所处理不了,得刑警队介入。成钢,你熟悉情况,也一起吧。”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明亮的方格。派出所院子里的国旗在风中微微飘动。
简宁轻轻碰了碰李成钢的手,低声说:“小当那孩子……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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