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的差役来得及时,以“冲击官办善所、扰乱治安”为由,驱散了围堵医塾的闲汉。为首闹事的几人被拘走,余下一哄而散。表面上的骚动暂时平息,但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并未停止,恐慌的种子一旦撒下,便会在暗处悄然滋生。
叶悠悠深知,仅靠官府的威慑,只能压住明火,却扑不灭暗燃的谣言。她需要一场更直接、更具感染力的“澄清”。与德妃和太后商议后,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再次微服出宫。
这一次,她没有刻意低调。萧宸穿着宝蓝色小锦袍,萧玥是一身娇嫩的鹅黄襦裙,两个孩子被仔细装扮过,虽不显皇家刻板威严,却也精致贵气,一眼便知非寻常人家的儿女。叶悠悠自己则是一身湖水绿的缎面常服,发髻简单,只簪一支碧玉簪,端庄清雅。她只带了青黛和四名便装侍卫,混入人群并不起眼,但若有心人细看,又能觉出几分不凡。
她选择的地方,是南城最热闹的“太平坊”市集。这里货物流通,三教九流混杂,消息传得最快,人心也最容易浮动。
果然,刚走到一处卖杂货的摊子附近,便听见一阵刻意拔高的喧哗声。只见三四个穿着短打、看似粗豪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卖炊饼的老汉,唾沫横飞地高声嚷嚷,引得周围渐渐聚拢起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老头儿,你这饼用的面,该不会也是那‘妖机子’磨的吧?吃了要倒大霉的!”一个塌鼻子汉子指着老汉的饼铛,声音洪亮。
“就是!还有那什么‘神火’,听着就吓人!轰隆一下,房子都能炸塌!北戎为啥打过来?就是老天爷看不过去,降灾了!”另一个三角眼附和。
“要我说,宫里那位,本事大得邪乎!又是种仙豆,又是造妖机,还能引来天雷地火,这哪是正常人?分明是……”一个疤脸汉子故意压低声音,却又确保周围人能听见,“……用了邪术的妖孽!迷惑了陛下,才弄得天下不宁!咱们老百姓,可得离她那些东西远点!”
老汉被他们吓得脸色发白,嗫嚅着不敢反驳。周围百姓听着,脸上也露出将信将疑、甚至恐惧的神色。有人小声议论:“说的也是……那动静,确实吓人。”“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吧?”“我家刚买了新布,心里直打鼓……”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稚嫩、带着明显怒气的童音,猛地打断了那疤脸汉子的危言耸听:
“你们骗人!胡说八道!”
人群分开一道缝隙,只见小小的萧玥不知何时挣脱了叶悠悠的手,像只被激怒的小黄莺,气鼓鼓地冲到那几个汉子面前,仰着小脸,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指着他们:“我母妃才不是妖孽!她是最好最好的人!”
突如其来的小女孩,让几个汉子一愣。围观人群也好奇地看向这个粉雕玉琢、却敢大声呵斥大人的小女娃。
萧玥毫无惧色,声音越发响亮,带着孩子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认真:“我母妃教农人伯伯种土豆,大家冬天才有饱饭吃,不会饿肚子!我母妃办医塾,让好多没钱的婶婶姐姐学了本事,能救人,还能自己挣饭吃!她每天都很累,要看很多书,想很多办法,都是为了让大家过得更好!她怎么会是坏人?你们才是坏人!你们在这里说坏话,是不是想让北戎的坏人再来杀我们,抢我们的粮食和布匹?”
孩子的逻辑简单直接,却瞬间戳破了谣言华丽又恐惧的外衣,直指最核心的利益——生存与安全。是啊,带来粮食和医药的人,怎么会是带来灾祸的妖孽?盼着北戎再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坏人!
人群一阵骚动,许多人看向萧玥的眼神变了,带着惊奇和认同。
这时,萧宸也稳步上前,站到妹妹身边。他比萧玥沉稳得多,目光扫过那几个脸色开始不自然的汉子,声音清晰地说道:“诸位叔伯,妹妹年纪小,说话直接,但道理不差。你们口中那‘吓人’的火药,名叫‘震天雷’,是守城杀敌的利器。若无此物,云州城或许已被北戎攻破,城内数万百姓,包括如这位老伯一样的贩夫走卒,可能已遭屠戮或掳掠至草原为奴。此物保的是大燕国土,护的是我等性命家园,何来‘不祥’?难道任由外敌铁蹄践踏,才是‘祥瑞’吗?”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母妃常教导我们,论人论事,当观其行,察其果。土豆饱腹、新布御寒、医塾救命、火药卫国——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实实在在的恩惠与保护?若行善举、御外侮便是‘妖异’,那这世间,还有公理正道可言吗?”
兄弟俩一唱一和,一个以情动人,直击人心最柔软的感恩处;一个以理服人,条分缕析,破除恐惧。他们年龄虽小,但一个是皇长子,一个是公主,身份带来的无形威仪,加上话语中无可辩驳的事实与逻辑,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人群中,许多原本犹豫恐慌的面容,渐渐明朗、坚定起来。
“这孩子……说得在理啊!”
“对啊!俺娘去年咳疾,就是医塾的姑娘给瞧好的,没收钱!娘娘是活菩萨!”
“土豆救了多少人的命!俺家就是靠土豆熬过荒年的!”
“没有陛下和娘娘,北戎打进来,咱们还有命在这里瞎琢磨?早就成刀下鬼了!”
“这几个汉子,面生得很,一直在这里妖言惑众!莫不是北戎的好细,或者收了黑钱的混混?”
舆论瞬间反转!指责和怀疑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几个煽动者。
塌鼻子、三角眼等人脸色大变,他们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两个孩子,更没料到孩子们的话竟有如此力量。眼看群情汹汹,他们交换个眼色,就想挤出人群溜走。
“拦住他们!”叶悠悠清越的声音响起。她分开人群,走到孩子身边,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惊慌失措的汉子,对随行的侍卫微微颔首。
两名侍卫身形一动,迅捷如电,瞬间将想溜的疤脸汉子和三角眼扭住胳膊,按倒在地。另外两人也被百姓自发围住,动弹不得。
叶悠悠这才看向周围百姓,语气温和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诸位乡亲,不必惊慌,更不必恐惧。陛下御驾亲征,为的是保境安民,黑风口大捷,云州之围已解,北境暂安。宫中与朝廷所做一切,无论是推广良种、改进织机、创办医塾,还是研制御敌利器,初衷无一不是为了让我大燕子民能吃饱穿暖,病有所医,安居乐业,不受外侮欺凌。”
她示意青黛和另外两名侍卫上前,他们手中捧着几匹光泽柔润的细棉布和一小筐还带着泥土清香的土豆。叶悠悠亲手拿起一匹布,递给旁边一位面露感激的妇人摸了摸,又拿起一个土豆,展示给众人:“大家请看,这棉布可暖和?这土豆可饱腹?它们就在这儿,实实在在,摸得着,吃得到。若这是‘妖术’,那能让千万人免受饥寒的‘妖术’,我叶悠悠,愿承此名!”
她又看向被制住的煽动者,声音转冷:“而他们,散播谣言,煽动恐慌,诋毁为国为民之举,其心可诛!其行可鄙!他们,才是真正想扰乱京城、破坏陛下后方安定、让我等百姓重陷战火苦难的恶徒!”
“娘娘说得对!”
“抓住这些坏蛋!”
“我们再也不信谣言了!”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民众的情绪被彻底点燃,欢呼声、支持声浪高涨。那几个煽动者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知道自己完了。
叶悠悠示意侍卫将人带走,交京兆尹严加审讯。她则温和地让青黛将带来的布匹和土豆分发给一些看起来特别贫苦的围观百姓。拿到实物的百姓千恩万谢,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一场风波动荡,在两个孩子纯真而有力的言辞,和叶悠悠从容镇定的应对下,化于无形,反而更凝聚了民心。
回宫的马车上,萧玥依偎在母亲怀里,小声问:“母妃,那些坏人为什么那么坏?要说您的谎话?”萧宸也认真地看着母亲。
叶悠悠轻抚着女儿的头发,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眸,柔声道:“因为这世上,总有人不愿见到别人过得好,不愿见到国家安定强大。他们自己做不到,便想尽办法去破坏能做到的人。宸儿,玥儿,你们今天做得很好。记住,面对污蔑和谎言,恐惧和退缩没有用,唯有亮出事实,守住本心,用行动和成果去说话,才是最强的反击。”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却印下了母亲此刻从容而坚定的身影。
然而,叶悠悠心中清楚,街头混混易擒,幕后黑手难寻。这几个煽动者不过是爪牙,必须撬开他们的嘴,揪出隐藏更深的人。方才混乱中,她似乎瞥见人群外围有个熟悉又阴鸷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是……从前在淮南王府宴席上见过的某位宗室子弟的随从?
喜欢孕吐暴击!绝嗣暴君拿我没办法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孕吐暴击!绝嗣暴君拿我没办法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